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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藍格子裙女孩，多巧合

 

【聯合報╱提墨】 2007.08.25 03:20 am

要出國留學的前幾天，母親翻箱倒篋的由床鋪底下，拖出一個蒙塵的樟木箱，從裡面翻出好幾本五顏六色的硬皮冊子，以及一疊用塑膠袋套著的泛黃文件，然後雙眼隔著老花眼鏡端詳著，跟我說：「吶！都在這裡了，你們幾個孩子從小到大的畢業紀念冊、畢業證書、成績單和獎狀，我都收在這裡，你看看哪些證書和獎狀是你的，要是用得上就一起帶走吧。」 我在那疊冊子裡，看到一只印滿花朵和蝴蝶的彩色資料夾，封面寫著「玫瑰大紅班畢業紀念」，我才想起那裡面裝著我幼稚園的畢業證書和畢業照，除了一張我穿著小小學士服的照片，還有一張全班在校園中庭的合照。 我仔細看著照片裡每一張小朋友的臉孔，試圖找回一些兒時的記憶。我認出那個成天流著鼻涕的阿龍、喜歡掀女生裙子的小霸，以及口袋裡總有各式糖果的忠忠。 然後，我的目光詫異地停留在那個穿著藍色格子裙的小女孩身上，她的頭髮削得薄短，活像個小男生，還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轉過身，指著照片問母親：「媽，妳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母親將照片拉得老遠來看：「這是你幼稚園時的小朋友，我哪有那麼好的記性呀？」 她扶了扶老花眼鏡，更注意地瞧了瞧：「好像是住在老家後街的鄰居，那個老芋仔的女兒吧？是不是叫什麼婷婷的？我們要搬家的時候，她還追著搬家公司的小貨車哭著呢。結果你在車子裡害臊得連頭也不敢回……」 我接回那張照片，手開始莫名地顫抖，心裡不斷呢喃：「怎麼可能那麼巧？可是我怎麼壓根兒記不起那些片斷？」 會對那個小女孩浮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我曾經在妳的相簿裡，也看過相同打扮的一張獨照。妳說，那件藍色格子連身裙，可是獨一無二的單品，是妳媽用她的舊洋裝改出來的；而那頭像狗啃似的短髮，是妳那榮民老爸的軍教傑作。 我本來以為一切只是巧合，但當我知道妳們的名字都有個「婷」字後，才更確定，妳竟曾是我童年的玩伴。 二十多年後，我們毫不知情的成為一對戀人，只不過那段戀情終究還是擦身而過。當我告訴妳我計畫赴海外深造時，妳低著頭默默不語，良久才猛抬起頭，咬著牙說：「你要出國，我們乾脆就分手吧！因為……我不會苦苦在這裡等候你四、五年。」 如今，在這異國的單人床上，我再度夢見妳，童年那一段段遺忘的事，竟然漸漸回來了，那個流淚追著小貨車跑的小女孩，竟交疊著分手時妳眸子裡堅決的神情，以及轉身消失在台北街頭的背影。 原來，我們曾相識，只是，這一次妳不再追著我身後哭喊地跑著，而我，卻開始學會頻頻回首。就像兩條交叉的直線，也許我們不會再有下一個交會點了，但這一次，我會將妳永遠刻在腦海裡。 【2007/08/25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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