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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簡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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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愛
【聯合報╱范銘如(政治大學台文所教授)】
2007.09.02 02:35 am
 

書寫三部曲的台灣小說家不在少數,不管側重的是家族系譜興衰或是國族歷史的演變,莫不是藉之和現實社會的百態相互對照指涉,像阮慶岳這般以《林秀子一家》、《凱旋高歌》和《蒼人奔鹿》串起「東湖三部曲」,意圖窮究生死、神鬼、愛與信仰等等形上哲理的小說家則絕無僅有。

或許是因為阮慶岳探索的議題一反當代讀者的解碼習慣,或許是因為形上辯證畢竟太過抽象難摹導致小說內容有時過度龐蕪冗蔓,阮慶岳三部曲受到的市場重視似乎遠遠不及應有的文學評價。

新作《秀雲》延續著「東湖三部曲」裡對「愛」這個核心問題的關注,但我覺得阮慶岳已經找到了更簡潔純淨的敘述形式去處理高難度的大哉問哲思。簡單又好看的故事,反倒比前作更逼近寓言的體例與大義,低調得耐人尋味。

故事的開頭一樣是從作者最偏好的母子關係展開。相依為命的年邁母親即將壽終正寢,想像著失去重心的未來,主角覺得前所未有的恓惶。主角從小品學兼優,大學法律系畢業後理所當然地立業、成家。寡母對新入門的媳婦不免有些妒嫉較勁的情結,大抵算得上相敬如賓,闔家團圓。平靜順遂的人生在他厭倦了律師事務所工作辭職後產生變化。保險業務好手的妻子,受不了變成無所事事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老公,很快提出離婚的要求。主角在妻子離異之後並沒有比較振作,依恃著母親的關愛,有一搭沒一搭地打零工混日子。母親去世之後,男人消沉委靡到任由前妻介紹安排,渾噩中與一個兒子已經在服役的寡婦秀雲,結為名分上的夫妻。因為秀雲積極生活的態度,主角竟然慢慢地振奮了起來,重新步入社會的常軌。從秀雲母子的相處,他也不斷重溫昔日與母親生活的點滴,彷彿她並未離去。

幸福的進行曲在故事後段變了調。結婚滿五周年前夕,他突然知道,原來母親預知他不是個能獨自過活的人,生前透過向前妻的投保,擬定了他的再婚計畫,只要婚姻維持五年,三人就可各得多少金額。突如其來的祕密徹底打擊了他的信心,母親不僅一輩子照顧著無能的他,連死後都能發揮影響力聘任前後兩任妻子輔助他再適應社會。母親竟以獨特的方式實現照料兒子一生的許諾。

這部讀來有點戀母的小說,寫出了人子對於終將失恃的恐懼以及因之而來的救贖想望。比起永恆得幾近神性的母愛,小說裡的其他親密關係顯得那麼功利、變動、可疑。然而,究竟是前者的穩定凸顯出後者的短暫,抑或人世間的不確定性以及我們踉蹌徬徨其間的窘迫,才是無盡地依賴索求母愛的原因?《秀雲》可能是阮慶岳最平易近人的長篇,哲思性和藝術性卻更值得回味。

【2007/09/02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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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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