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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0425】 |
2007.11.08 02:51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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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外子早把今天來醫院的使命忘光了,好像把醫院當度假飯店,他則是客人,不一會兒即鼾聲大作…
活到四十四歲,我生平第一次住院動手術切除子宮,害怕到全身發抖、亂了方寸,而少根筋的外子,卻像局外人。我手術前後種種體驗,像是經歷一場生死;歷劫歸來後,我的人生觀有了很大的改變。
我要住院動手術
外子像沒他的事
我是接受醫師建議,幾經深思,才決定把子宮切除,把多年來的婦科宿疾做個了斷,解決長年經痛的毛病。於是,今天我準備如往常般到醫院,只是平時是去上班,此刻是要去住院,準備接受子宮切除手術。
「糟糕。」我突然想起住院須知,明明寫著:「住院前一天午夜十二點以後,要禁食和禁喝水。」可是,我一反常態,早上起床刻意吃了早餐,甚至吃到撐,還被外子取笑,因緊張與害怕而亂了方寸。
出了家門,我和外子各自背了個大背包,像是要遠行。到了醫院,我又忐忑不安,實在可笑,因這兒是我平時上班的地方,像家一樣熟稔,但我忽然像個初來乍到的鄉巴佬,跟著人群慌亂地搶辦入院登記、排隊等候手術前的各項身體檢查。
外子已向公司請了幾天年假,要在醫院看顧及陪伴我,但此時卻只顧坐在一旁,頭也不抬的看報紙。
我早已像個陀螺,忙亂得無暇理會少根筋的他。
檢查結束,回到婦科病房,我又跟著其他住院病患,一起聽講術前檢查與術後照顧的事項。我本來想找外子一起聽,卻見他悶著頭坐在休息區,在醫院提供的免費電腦上網,專注地找資料,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和需要,讓我相當沮喪。
我也發現,此時我膽小如鼠,害怕得靜不下心來。
醫師來解說手術
他早已鼾聲大作
課程結束後,又是一長串的術前檢查,我神經緊繃的排隊等候,感覺像是等著赴刑場任人宰割。經過冗長而不愉快的等待,也總算結束了。
當天色灰暗,一陣趕場後,我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想全身放鬆,卻見外子喜孜孜地捧著大包美食走進來,天真的告訴我:「醫院地下室的餐廳像個超級市場,逛得我差點忘了時間……」
我沒好氣的替他接了下一句:「和躺在病床上,肚子早已餓得發慌的老婆。」他好像沒有察覺我的不開心,一直邊吃邊說,讓我只能躺在病床上乾瞪眼及聞香。我的肚子因飢餓而一直咕嚕叫,向他發出嚴正抗議。我想,他大概沒藥救了,少根筋的模樣又表露無遺。
病房裡很安靜,我躺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萬一手術有意外……」我心情翻騰、五味雜陳。想著想著,突然心血來潮,想跟外子說體己話,來沖淡我的不安。我一轉頭,竟發現他拿著電視遙控器,一個頻道切換過一個頻道,嘴裡還吃著他剛買回來的溫熱豆花,然後舒適地躺在陪病的沙發床上,一副輕鬆自在。
也許外子早把今天來醫院的使命忘光了,好像把醫院當度假飯店,他則是客人。也許這兒太舒服了,不一會兒他即鼾聲大作,早早夢周公去也,連主治醫師及麻醉師來巡房、解說手術過程,他又錯過聆聽的機會。
手術後我還活著
瞧他已體貼許多
聽著外子勻稱的呼吸聲、望著他熟睡的樣貌,我突然有一股幽怨,卻不知要找誰出?也開始搞不清,究竟生病住院的人是誰?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我不斷安慰自己:「只是個子宮切除手術,現代醫學進步,應該很安全的,醫師也說過,意外只有萬分之一。」
終於,輪到我上手術台了。當護士喊我的名字,我坐上輪椅,被護士推進開刀房;那短短的一段路,我竟覺得像一個世紀般的久遠。
當主治醫師佇立我面前,我忐忑的心才頓時撤了防。他握緊我的手,給我打氣,要我確實放心。醫師的安慰和微笑,是最佳鎮定劑,我不知從哪裡冒出了勇氣,就在麻藥催眠下沈沈睡去。
手術結束後,我回到現實世界,在病房裡突然覺得活著真好,眼前所見都特別美好,不僅夜色很美、值班護士也美,連少根筋的外子也變得格外溫柔體貼,對他昨日種種不及格的表現,我完全釋懷。因為能擁有活著的一切,我心中充滿感激。
感謝老天,更謝謝所有醫護人員和醫院的醫療團隊,我才能平安。我很想告訴大家,能活著,真是好啊!在往後的生活裡,我會更不同以往,要更認真、更努力地活著,用心經營每一天,也希望外子能如此。
【2007/11/08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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