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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現蹤爸惹來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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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王如斯】 2007.12.31 03:02 am

媽媽看看阿公阿嬤，又看看我，再深呼吸：「你本來就很厲害，在外面偷生了一個女兒都沒人知道。」媽媽此話一出，爸爸噴飯我噴菜… 我爸爸曾在一所鄉下小學當校長。有一年春假，他們學校舉辦一天來回的畢業旅行，爸爸就順便把我帶去台北旅行。 畢業旅行她失蹤 校長老爸急找人 那時鄉下小學的經濟很拮据，租不起遊覽車，爸爸只好去跟家附近的碾米廠，借了一輛卡車，老闆很夠意思，還免費提供一個司機。卡車就一路由鄉下開到台北，中途還停靠圓山動物園、兒童樂園、故宮，最後一個景點是到基隆碼頭看大船，看完後準備回家，點名時，不得了，一個叫林美麗的小朋友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林美麗是怎麼不見的，有一個小朋友說：「美麗是不是還留在動物園給猴子看？」老師說：「不可能，因為排隊準備進碼頭時還看見她，所以確定她是在基隆不見的。」卡車司機說，他對基隆的街道稍微熟悉，可以載大家上街找；熱心的碼頭工人還借給我們一個擴音器，以便找人。 當卡車穿梭基隆的大小街道，爸爸站在卡車上，用擴音器叫著「林美麗」，小朋友也高聲喊著「林美麗」，結果從各角落鑽出好幾個林美麗，卻沒有一個是我們要找的。最後，從一家燒臘店跑出一個彪形大漢，他穿件圍裙工作服、手上揮舞著菜刀，原來他也叫林美麗。 天色漸漸暗了，還是找不到林美麗，爸爸的臉色愈來愈鐵青，決定下車繼續找，老師則先送小朋友回家。那晚，爸爸徹夜未歸。 次日下午，爸爸回來了，我聽見爸爸跟阿公說：「找遍了全基隆，連山區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可是很奇怪，學生的家人好像一點都不著急，還說可能過幾天她就會自己回來。」阿公說：「大概鄉下人逆來順受慣了，即使心裡著急難過也不敢表達。」 媽說爸偷生女兒 阿公要爸說清楚 三天的春假結束了，美麗還是音訊全無。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媽媽已回來了，可是臉色很難看，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我不敢問，猜想可能因為外婆的病還沒好吧。 那天的晚餐，氣氛很詭異，媽媽不停的瞪著爸爸，爸爸因為找不到美麗，顯得心事重重、心不在焉，阿公阿嬤一會兒偷瞄爸爸，一會兒偷瞄媽媽。媽媽忽然用力放下筷子，對爸爸說：「王校長，你很厲害嘛。」爸爸抬起頭，滿臉疑惑的說：「我？我不厲害啊。我帶學生出去旅行都會出事，妳該說我很笨才對。」 媽媽看看阿公阿嬤，又看看我，再深呼吸，似乎強作鎮定的說：「你本來就很厲害，在外面偷生了一個女兒都沒人知道。」媽媽此話一出，爸爸噴飯我噴菜，倒楣的是坐對面的阿公阿嬤，兩人瞬間成了大花臉。媽媽接著說：「今天我前腳剛到家，你那個叫曼娜的女朋友就來找我了，你跟曼娜生的女兒叫美麗，對不對？」「美麗！」我跟爸爸同時驚呼。 爸爸急得滿頭大汗說：「美麗在哪裡？妳看見美麗了嗎？拜託，快告訴我美麗到底在哪裡？」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公忽然大吼：「在這裡！」阿公拿出一張名片丟在餐桌上，生氣的說：「想不到你會認識酒吧女，更想不到你還會跟人家生個女兒，你趕快打電話去跟人家把話說清楚吧。」 爸爸拿著名片，一溜煙的跑了，留下痛哭的媽媽、憤怒的阿公、無奈的阿嬤，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覺得該為爸爸伸冤，於是大叫：「你們都冤枉爸爸了，美麗是這次失蹤的學生啦。」一時大家都圍著我，個個口沫橫飛，比手畫腳，有如百鳥爭鳴。 到酒吧找親生母 懷念校長惹風波 等爸爸回來才知道，那天到了基隆碼頭，大家排隊準備進入參觀，美麗排在後面，她的後面還有一個老師。後來老師跑到前面跟爸爸說些事情，美麗趁機脫隊，到碼頭附近的酒吧找她媽媽，也就是曼娜，母女決定一起生活，而美麗的家人當天晚上就知道事情了。但他們覺得曼娜在酒吧工作很丟臉，憨厚的鄉下人又不善說謊，只好保持沉默。 後來，曼娜來找我媽媽，當時媽媽還不知道美麗失蹤的事。曼娜告訴媽媽：「王校長是我所認識的男人中最負責任的，可是我必須把美麗帶走，我們母女會永遠想念王校長。至於美麗的監護權，我會在電話中和校長談。」就是這番語意不詳的話，惹來一場家庭風波。 十年後，一樣的春假，場景換成桃園機場，我和爸爸媽媽正要去日本旅行，在機場遇見了曼娜和美麗。那時美麗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曼娜說要帶美麗去大阪跟一個建築公司的小開相親，而我們竟然搭同一班飛機。 我們準備出關時，背後傳來曼娜的尖叫：「美麗不見了！」 爸爸問她：「美麗怎麼又不見了？」曼娜氣急敗壞的說：「這個死ㄚ頭，一定跑去跟她那個窮教員男朋友私奔了，好好的日本小開不嫁，一定要嫁給台灣的窮教員，氣死我了。」說完，曼娜又氣沖沖的回頭找美麗。爸爸後來說：「嫁給窮教員有什麼不好？」然後挽起媽媽的手說：「嫁給窮教員一樣可以很幸福。」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媽媽羞紅了臉。 那年春天，大阪城的陽光似乎特別溫柔。 【2007/12/31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