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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測驗怪美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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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王如斯】 2008.01.07 02:04 am

圖／潔子                                       小玉的手腳很俐落，妝也化得很漂亮，可是，她要求小朋友一定得躺在桌子上，她才能化妝，理由是坐著不會化… 我們老家的人有個共同特徵，就是愛管閒事。阿公喜歡幫人調解糾紛、阿嬤喜歡收養動物、伯父喜歡幫人算命做法、我爸爸喜歡幫人做媒。 單身老師辦喜事 媒人婚宴在我家 爸爸在小學當校長時，學校有好幾個外省籍的單身老師，阿公阿嬤疼惜他們隻身來台、無依無靠，每逢年節就叫爸爸請這些老師來家裡吃飯。幾頓飯吃下來，阿公的中醫診所的掛號小姐、我們家對面洋裁店的做衣服小姐、隔壁百貨店的店員小姐，全成了學校小朋友口中的「師母」，這當然都是爸爸的功勞。 由於這些老師都沒什麼積蓄，婚宴對他們而言，是項沉重的經濟負擔。為了省錢，爸爸這個媒人還得和伯父去市場買菜，再交給媽媽、伯母和幾個姑姑，煮出一道道經濟實惠的菜肴辦喜宴。 我家的廳堂也成了婚禮禮堂兼宴客廳，由阿公阿嬤充當男方主婚人，里長當證婚人，爸爸當然是介紹人，堂哥堂姊則充當招待兼跑堂，我最小，就充當花童。 那幾年，我們家經常義務幫老師辦婚宴，雖忙得人仰馬翻，但愛管閒事的我們，依然樂此不疲。當那些老師一個個結束王老五生涯時，只剩一個小劉老師還未抱得美人歸。小劉老師是香港僑生，每當別人問他何時結婚時，他總是操著特有的廣東腔說：「不急嘛，緣分來得息（時）候就結了嘛。」 狗兒跟著唱國歌 少女斥聲帶桃花 有一天，緣分真的來了。那天早上，全校師生在操場舉行升旗典禮，小朋友正在高唱國歌時，忽然從後方傳來陣陣「阿嗚」的狗兒嗥叫聲，原來有隻大黃狗站在滑梯頂端，仰著頭、伸長脖子，跟著小朋友引吭高歌。這時，一個少女急忙跑來，對大黃狗怒斥：「鼻涕！快回家！」狗跟著唱國歌本來就夠讓小朋友樂不可支了，加上一聽這狗的名字居然叫「鼻涕」，小朋友更是笑翻天。 偏偏這隻「鼻涕」很不乖，一見少女追來，就從滑梯上溜下來跑了。小朋友一看狗會溜滑梯，又是一陣歡呼喝采。狗大概覺得受到了鼓勵，居然連續表演了好幾次溜滑梯，才被少女追著往學校對面的派出所跑去。這精采一幕，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狗身上，只有小劉老師把眼光聚焦在少女身上，這下子，爸爸又有得忙了。 那少女叫「小玉」，是個原住民小姐，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像瀑布般直瀉而下。小玉的姊夫是新來的派出所警員，姓李；而小玉平時在台北當美容師，休假時都會來玩。那大黃狗則是李警員家的愛犬，叫「比蒂」，乍聽之下很像「鼻涕」。 李警員夫妻都是原住民，個性很爽朗率真，很快就和爸爸成了好朋友，小玉和小劉老師，也很快的都有情意。接下來的事，一點都不用爸爸操心。 試探美容師真假 小朋友躺著化妝 當我們家又準備辦喜事時，一天晚上，小劉老師卻滿面愁容的來找爸爸，他說，不知怎地，小玉很不喜歡人家問她當美容師的事，就連李警員夫婦問起，小玉都會生氣。可是美容師明明就是時髦的行業，他實在想不通，小玉為什麼要生氣？難道小玉這美容師是假的？爸爸習慣性的抓抓後腦勺說：「真的假的，試試看就知道囉。」 過了幾天，爸爸的學校舉行全縣遊藝觀摩會，教育局的督學和全縣老師要來參觀，這是鄉下小學難得一見的盛事。可是，鄉下地方沒人能幫上台表演的小朋友化妝，爸爸就請小玉幫忙，小玉勉強答應了。 小玉的手腳很俐落，妝也化得很漂亮，可是，她要求小朋友一定得躺在桌子上，她才能化妝，理由是坐著不會化。 觀摩會很成功，事後爸爸問小玉，為什麼小朋友一定要躺著，她才能化妝呢？不料小玉竟放聲大哭的說，她實在隱瞞得很痛苦，其實她是殯儀館的美容師。她剛到台北時，只有高職肄業的她根本找不到工作，後來有人介紹她這份差事，待遇不錯，她才接下來。她不敢講，是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工作很恐怖，她很擔心小劉老師會嫌棄她。 結果，小劉老師竟哈哈大笑說：「這有什麼關係？我大嫂就在香港的殯儀館當職員，還是公務員喔。我們家沒有人會介意啦。不過不能告訴被妳化過妝的小朋友，他們會下洗（嚇死）。」當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爸爸說：「背後彷彿吹起一陣陰風，不過小玉的工作也是積陰德，他們會有福報的。」 後來小劉老師考上高考，和小玉在台北成家立業。他們雖沒在我們家辦喜事，卻是爸爸撮合的對對佳偶中最特殊的一對。 【2008/01/07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