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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病 感謝老天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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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陳亞南】 2008.01.28 02:36 am

我向主治陳醫師深深一鞠躬，只是壓抑的哽咽，讓我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句什麼謝謝的話。他說：「放心，我一定會治好妳的…」 感謝老天，祂是如此的厚待我，百十種各形癌病，祂讓我得到的是最能治癒、藥劑研究如今已最先進的乳癌。 洗澡摸到淋巴結 我發現得了乳癌 算算日子，從發現乳癌到今日做完療程，八個月雖然恍如一場噩夢，也曾有青天霹靂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但在這一刻，我心存從未有過的最虔敬感恩，感謝老天爺對我的厚愛。 老天是很厚愛我的，否則祂怎能藉這場病，開示我許多生命的態度和人生的道理。如今，我不但不會怨尤為什麼罹癌生病的是我，反而感謝這場病，讓我省視了自己原來這般有福氣。 首先，我感謝老天爺讓我自己發現了狀況。 回想那天，晌午洗澡，準備中午出門到北美館上人物素描，那是我很興奮的事。我一面高高興興的想著上課的有趣，一面淅瀝嘩啦的抹肥皂、沖水，一會兒也有點責怪讓自己勞累過頭的雜務。忽然，摸洗腋窩處時，感到有點不同於平常，彷彿腋窩處有一個硬硬的淋巴結。怎麼會有淋巴結？我非常疑惑，揣度起身體上的情況，心想，我沒有受傷啊，脖子、喉嚨都沒有發炎啊。 我腦筋停止了任何雜念，什麼都不想了，靜心下來，仔細的一部分又一部分觸摸自己的肌膚，一下子就觸摸到乳房胸口上一個小突出點，我幾乎不敢呼吸的抬高了手臂，用全心去感知，是有一個米粒般大小的小尖筍，暗藏在皮膚底下，它不是蚊蟲叮咬，而是從身體內部出來的。 整顆心跳出來的不安，立刻席捲我整個心情。過去幾年看醫學書、寫醫師朋友所得知的醫學常識，轟然成為巨獸前來吞噬我，並且齜牙咧嘴的朝我冷笑：「妳得乳癌了，癌症啊。」當我再次用心觸感時，另一個更壞的念頭告訴我：「妳已錯過原位癌階段。」 醫師檢查得費心 說一定會治好我 我立刻趕到婦幼醫院，雖然掛上當天最後一號，心頭卻頓時略微安定，至少在昏黑的惡浪裡，抓住了一根浮木。 我心情稍稍篤定、冷靜後，想到該先做很多準備，要跟畫畫老師請幾周的假、延後和老友約定的五月東歐遊、還清圖書館的書，也要再多找一本腫瘤科有關乳癌的書來看，必須知道些往後得接受的療程。 當然，確實病情宣判後的當夜，我也曾無助而嚎咷，但不知道哪來的靈光，我恍然大悟：「這該是我生命路上的關口，就醫的勇氣和痊癒的希望，只有靠自己的堅定。」我旋即擦乾了眼淚，很平和的放下恐懼和慌亂。 安靜、勇敢的心念，我知道那絕不是我的修養，我感謝上天的垂愛，是祂賜給我的靈光。也一定是上天的垂愛，否則我又怎會遇到那麼好的一個醫師。 所以，第二，我真的滿心虔敬的感謝我的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的病人好多。輪到我，最後一號，天色也近黃昏。觸診時，一次觸診後，再一次觸診，醫師十分有耐心，沒有絲毫馬虎。「嗯。」醫師說：「應該是。」 「不是第一期了，對不對？」我說。醫師毫不訝異我這樣問。因為一進門診，坐下來的第一句話，我就跟醫師直說我已經罹患乳癌，而且自己很肯定。 「約有一公分多，二期中。進一步來做超音波吧。」我聽得出醫師溫和而充滿矜憫的口氣。 躺在診療椅上，我看著醫師神色凝重的臉孔，雖然我早有幾分心理準備，但那當下還是充滿很多恐懼和驚慌，只是理性尚能強抑著而已。 天色暗下了，我心情落寞複雜。做完可以先做完的檢查時，已經晚上七點了，所有白天班的檢驗師早該下班了。我向主治陳醫師深深一鞠躬，只是壓抑的哽咽，讓我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句什麼謝謝的話。 「放心，我一定會治好妳的。」 他不休息只為我 給了我很大信心 緊接著，第二天一大早，醫師提早來到門診，看我的胸部X光片、看我的乳房攝影結果。不說也知道，結果是「鐵證如山」，判定一定要迅速做冷凍切片檢查。 推進手術室開刀房，醫師一面進行術前準備，一面很關心的問我：「是否有經濟上的壓力，或其他情感上的沮喪……」我一面回答醫師的問話，一面觀察醫師臉部的表情，想從醫師臉上了解些什麼訊息。 「妳是我看過的少數很勇敢的病人。門診後，我親自做病理檢驗，報告很快就會出來。」 當然，我後來才知道是陳醫師犧牲午休時間，親自查驗，即刻做病理分析。那結果是很殘酷的事實。 我住院、切除、拆線、裝置人工血管、複診……醫師始終和藹耐心，並且適時給我很大的鼓勵和誇獎。 有人問我：「原先就認識陳醫師的嗎？轉託了多大的人情？」啊！真的都沒有，我就是一介普通百姓、尋常病人。 切除手術很成功，腋下也沒有沾黏或腫脹、不舒服的後遺症，尤其第一步的復元很快，我當然知道這全是醫師和護士細心的照護。也許，因為第一環扣的醫師，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所以其後的各種療程，我才格外的能忍耐和信賴，於是一步步走出癌病的泥淖。 我知道沒有人願意罹患癌症，知道罹患癌症後，常以為世界末日、大禍臨頭。我不是不害怕，是省悟到，走過陰暗幽谷時，原來我並不是軟弱的、無助的，老天的厚待、仁心的好醫師，始終在我生命裡，我怎能不堅強呢？ 我感謝上天教導了我「知福、惜福」的生命態度。生活裡健康是福、粗茶淡飯是福、有力氣和先生嘔氣是福、能有預防針施打也是福，甚至有音量嗆聲也是福……人在福中要知福。 所以，我樂觀積極，每天叮嚀自己按時吃藥、按時上醫院。 神奇的是，當我把咒怨轉生成感恩時，一切痛苦竟然都能安然承受了。 【2008/01/28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