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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主上門冷暖兩個人

【聯合報╱文／柳影】 2008.01.31 01:37 am

圖／江長芳                                                   「妳明天開始不用再去我家了，這個錢，我實在收不下去了。」我一聽，立刻從櫃台鑽出來，抱住她大哭，她也一直哭… 我家兄弟姊妹眾多，爸媽無法照料，我自小被生母送到開設中藥店、經濟條件較佳的台南養父養母家，成為他們的唯一女兒。養父養母家請了一個阿婆幫忙，我也會協助切藥、抓藥、包藥和收錢。 養父母離家躲債 高三的我要還錢 讀高職三年級時，身為會首的養父養母，因被會腳倒會，沒錢償還其他會腳，而到台北躲債。他們臨走時，阿婆把自己辛苦多年積蓄的黃金賣了，拿錢給養父養母帶著，家裡因此只剩我和阿婆。 那時債主天天上門，我沒有錢還債；而債主幾乎都是認識的親友，他們看只有我一個女孩子留在家中，沒有為難我，只是天天問我養父養母的去向。由於店鋪還開著，就有人上門，我就繼續為客人抓中藥，勉強賺一點錢。 有一個債主，是在西門路鬧區開設肉脯鋪的老闆娘，她到店裡找我養母的時候，我才知道養母也欠她十萬元。當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對她許下承諾，告訴她：「阿姨，我媽欠妳的錢，我一定會全部還妳，只是我一時拿不出來，但我會打工賺錢，請妳讓我每個月慢慢還好嗎？」 那老闆娘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她說：「那我以後就每個月十號來拿，妳慢慢還。」 念書兼工作賺錢 好心債主跟我哭 於是我每天早上到學校念書，晚上回到中藥店工作，所有花費都儘量節省。到了下一個月的九日，我已經存了五千塊錢，就把錢拿到她家去。她看到我去找她，很驚訝：「我以前借錢給別人，都只有自己去找對方要錢，從來沒有人親自提早一天拿錢到家裡來還的。」她很高興地說。 自此，我就每個月九日拿辛苦累積下來的五千塊錢去還她。 到了第六個月，當月八日她來到店裡。「阿姨，我明天賺足五千塊錢，就會拿到妳家去。」我以為她是來收錢的。「妳明天開始不用再去我家了，這個錢，我實在收不下去了，妳媽還欠我的七萬五千塊錢，妳就包一些當歸賣給我，就算已經還完了。」 我一聽，立刻從櫃台鑽出來，抱住她大哭，她也一直哭，但還是安慰我，叫我要做一個好孩子，要用功讀書，不要一直拚命賺錢。 有了她這番鼓勵，我心中的負擔減輕許多。 苛刻債主忘恩情 我拿銅板還完錢 另有一個債主，是做裁縫的阿姨，她家裡原本很窮，我的養母以前因此常向她定做高級材料的女裝，讓她賺點錢，又常常幫她介紹客人，她的生活於是日漸改善。 養母被倒會欠她錢後，她盛氣凌人的找上門來，說我養母一共欠她十萬元，我也答應她，說我會還錢，只是無法一次還清，請她慢慢讓我還。她也沒有辦法，只好答應。 我同時要賺錢還給幾個人，只能每個月數千乃至數百元逐漸還她。她每次看到我，都沒有好臉色，我也不知什麼緣故，明明店裡有整鈔，卻不願意拿去給她，故意拿銅板去還，讓她數了老半天。 如此經過幾年後，我終於把欠她的最後一塊錢還清了，但從此沒再去找過她。從她身上，我明確地知道，自己是有能力賺到十萬塊錢的人。 時隔三十多年，如今回想起來，以前所遇到的每個人、所經歷的事，都讓我以感恩的心情，來面對今天所擁有的一切。 我也曾試著去找賣肉脯的那個阿姨，但隔壁店家都說她已搬走多時，不知去向。如今，我的養父母和阿婆都已先後離世，我不知道那個阿姨的姓名，只有繼續努力尋訪當地耆老，並將她對我的寬恕慈藹，傳頌給子女、永銘於心。 【2008/01/31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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