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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神啊,別讓我生在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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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別讓我生在半路
【聯合報╱雨露】
2008.02.10 07:37 am
 

我懷頭胎的時候,年紀尚輕,才二十五歲,偶爾迷糊的個性,曾不小心製造讓人捏把冷汗的事,但我從不擔憂,凡事樂觀面對。

在生產前一天,我如常騎著腳踏車去上班,順道提一壺水到新房子那邊,給正在整修房子的工人喝。當挺著大肚子的我抵達時,著實嚇了工人一大跳。而我出門時,雖覺得肚子有點怪怪的,甚至有下墜的感覺,但我想,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原故,神經大條的我,壓根兒沒想到自己即將生產了。

下班回到家裡,因為風大,我竟迷糊到忘記自己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搬張木造的高腳椅,異想天開的站上去關氣窗。說時遲那時快,當我一腳踩上去,另一隻腳還懸在半空中時,因失去平衡感,整個人跌落地面,不知過了幾秒鐘,才平安站起來,腦袋瓜似乎只片刻間呈現空白狀態,一會兒後回過神來,我趕緊摸摸肚子,口中暗暗念著:「謝天謝地,還好沒事。」

我當作沒發生什麼事一樣的去準備晚餐時,老公也剛好進門,一眼看穿我的狼狽相,緊張兮兮的問:「妳是不是不舒服,感覺要生了?」「沒感覺耶。」我說。

直到晚上十一點,我睡了好一會兒,想起床上個廁所,「咦!怎麼濕濕的?」我低頭一看,不得了。「我流血了。」我大叫。

忽然間,老公從床上一躍而起,看了也嚇了一跳,急忙打電話呼叫住在同一條巷子的好友,開車載我們到醫院。當車子一路狂飆,我肚子的疼痛感也一陣接一陣的,甚至愈來愈強烈。

背著大包小包的老公,小心翼翼的扶我走進醫院。醫師幫我內診後說:「還不到生的時候,因為子宮口沒開,你們不如先回去休息,等差不多每十分鐘陣痛一次時,再來待產房。」

護士建議老公,爬樓梯的效果不錯,不妨帶我去爬。老公看看我:「可是,我太太已經痛得受不了了,哪有力氣爬。」

「想要快點生,就要忍耐啊。」護士說。坐在一旁的我,痛得說不出話來,連忙直搖頭。

老公安撫我:「這樣好了,我們慢慢走去中華路的夜市,逛一逛,吃一吃妳喜歡的東西,讓自己放輕鬆點,再慢慢走回醫院。」

剛說完,我肚子的陣痛又來了,心想,中華路離醫院只不過隔兩條街,為了讓小貝比早點生下來,受一點苦算什麼。

一走出醫院,我每走一小段的路,肚子就陣痛一次;每一次陣痛,我都蹲下來,等稍稍緩和再站起來繼續走。

老公也沒閒著,邊走邊看時間。就這樣,吹著冷風,咬緊牙根,走走蹲蹲的,總算捱到了中華路。

這會兒,要命的陣痛鋪天蓋地而來,我說:「老公,快扶我回醫院,我好像快生了。」就這樣,渴望已久的熱紅豆湯圓近在咫尺,我卻無福享用,即刻轉身往醫院方向走,不斷祈禱:「神啊,可別讓我生在半路上啊。」

此時,我感受到肚裡的胎兒,似乎迫不及待想出來。剎那間,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全身,老公發現情況緊急,揮手攔輛計程車,火速趕回醫院。

我躺在待產房,呼天搶地、痛到翻來覆去,不由得緊緊拉住老公雙手,聲嘶力竭的叫:「好痛!好痛!痛死我了,我不要生了啦,我要跳樓啦。」這時,護士進來要我別過度使用力氣。

在深沈的夜裡,我拚命喊叫,聽來讓人毛骨悚然。我也赫然發現老公那滿是抓痕的雙手,竟是我剛才造成的。我實在太痛了,忽然一陣狂吐,把老公嚇壞了。

終於,在早上九點,護士把我推進產房。半個小時後,我自然產下重達三千兩百公克的女娃兒。那一瞬間,我不禁喜極而泣。我初嘗當母親的喜悅,也感到幸福滿足,那是最值得驕傲的一刻。

【2008/02/10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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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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