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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吳鈞堯(作家、《幼獅文藝》主編)】 |
2008.02.17 02:48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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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畫像》 約翰‧班維爾著/耿一偉譯 馬可孛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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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布拉格畫像》
約翰‧班維爾著/耿一偉譯 馬可孛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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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說,用心貼近布拉格,你一定會在那裡陷入情網。 法新社資料照片 |
我們要描述一座城市或一個人,都會面臨約翰‧班維爾嘗試記載布拉格時的問題:我們用什麼樣的姿態,記憶一個地方?我們選擇的記憶是出自主觀還是潛意識?它們又各自扮演什麼角色?支配記憶的,到底是一種欺騙,還是回憶的功能?《布拉格畫像》便有雙軌的功能,它記下了班維爾的布拉格,同時也道出繪寫一座城市(以及其他寫作)面對的困惱。書以「畫像」定名,即呈現了光影的作用,一切事物真如表面確切嗎?歷史容不下值得懷疑的空隙嗎?
《布》書分〈透視觀點:蘇岱克之城〉、〈門檻〉、〈縱情布拉格〉、〈大丹狗與小獵犬〉等七個單元。〈透視觀點:蘇岱克之城〉像個緒論,作者對記憶的質疑、片段風景的淵源跟敘述、寫城市猶如發明一座城市的思考,並應用博學基礎,舉里貝爾李諾、里爾克等作家,介紹他們的寫作觀。作者舉戀愛比喻布拉格,「用心貼近它,你就一定會在那裡陷入情網」,但為防患他的布拉格落入偏見,他也說「有多少雙眼睛在觀看,就有多少個布拉格」。〈透〉文除了是「緒論」,也交代幫教授「夾帶」約瑟夫‧蘇岱克的攝影作品,用來資助教授兒子生活花費的故事。蘇岱克作為該篇的男主角,卻在文章進行五分之四才出現,五分之四的迂迴鋪陳,卻未遺失主題,從各層面觀看布拉格;等蘇岱克出場,城市的背景也就完成了。
〈門檻〉延續〈透〉文的提問:「到底歷史是大架構,還是細節;是揮灑還是工筆?」作者提出看法,「我們拿相機對著重要景點拚命按快門,最後洗出來卻沒有焦點,反倒是不重要的細節異常清楚」。〈門檻〉寫十六世紀統治布拉格的國王魯道夫二世,細數國王一生後,結尾是作者在網路上搜尋魯道夫,卻只找到納粹軍官的回憶錄、《天線寶寶》以及〈紅鼻子馴鹿魯道夫〉,作者說,「這才是真正的悲哀」。不可一世、對人類有貢獻的國王,亡佚在現代社會裡,人類的共同記憶是淺薄了,但也讓人傷感。為了擴大遺憾,班維爾得按住謎題,直到最後才揭曉。
〈縱情布拉格〉也迂迴許久,才談到對美國懷有夢想的女主角:美女卡蒂兒吉娜。雪地沉重、諜報緊張,加以女主角感冒跟貧傖,都讓「縱情」成了反諷。美女卡蒂兒吉娜以肉體交換美國夢,像以浮木搭橋,雖不切實際,卻總歸是一個夢。一個支撐人得以忍受現狀、冀望未來的夢。而繽紛的夢落在憂鬱寒森的雪地,又顯得無比悲傷。〈大丹狗與小獵犬〉記接受魯道夫二世庇護的天文學家帝谷跟克普勒兩人的際遇跟交集。這篇文章有兩則動人的墓誌銘,帝谷的:「讓自己成為不僅僅是感官所見」,克普勒的:「我曾測量天體,如今我丈量大地的陰影。天際是我心靈的居所,土地是我身體的安息之處」。兩則墓誌銘呼應作者在〈透視觀點〉一文,關於記憶的持疑:我們的感官能夠記憶多少,又有多少,隱藏陰影下,如同帝谷跟克普勒天文望遠鏡下遼闊無際的星空?
《布拉格畫像》聚集作者對記憶與虛構的提問、城市各層面的解讀,以及史料跟歷史的敘述,但它們都蒙上光、影,成為畫像,容許觀者透過歷史的空隙,各自審看。
【2008/02/17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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