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聯合報╱文／王如斯】 |
2008.02.26 01:58 am | |
| |
我跟我們學校男生約在冰果店見面，阿滿當電燈泡。我正要坐下，卻被阿滿拉住：「不要坐，已經有個穿鳳仙裝的胖阿姨坐在這裡…」
我高中時有個年齡相仿的鄰居叫阿滿，她雖然和我不同校，我們卻是最好的朋友。有一天，阿滿騎著腳踏車，經過一處下坡路段時，因為衝得太快，為了閃避迎面一個騎迷你車的小孩，阿滿的車子不穩，整個人飛出去。
她摔車摔出靈異
看到姑丈抱男嬰
據她說，從飛出去的剎那到人落地，這一小段時間，她的意識完全空白，等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地上，那騎迷你車的小孩卻已不知去向。但這一摔，卻讓阿滿從此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精采畫面，她形容那些畫面，真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據她說，她不但能看見別的世界的東西，還能看到未來。
對阿滿所說的一切，我本來不相信，甚至覺得她一定是腦子或眼睛摔出毛病了。
直到有一年過年時，我的小姑姑跟小姑丈，帶著三個女兒回來拜年，阿滿偷偷問我：「妳的小姑姑應該剛生個兒子啊，怎麼沒看見呢？」我有些生氣的說：「阿滿仙姑，妳沒事不要亂看亂講話行不行？妳這話會引起家庭糾紛，妳知不知道？我小姑姑去年就因為子宮瘤開刀，把子宮拿掉了。請問妳，他們要怎麼生兒子？」
阿滿委屈的說：「我怎麼知道？我明明看到妳姑丈在醫院抱著一個小男嬰，還有個護士向他說恭喜咧。」我狠狠瞪了阿滿一眼，小聲罵著：「鬼話連篇、妖言惑眾。」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小姑姑哭哭啼啼的回來跟我們哭訴，原來前幾天她和姑丈去看電影，有個自稱是診所護士的女人，居然問姑丈寶貝兒子感冒好了沒？更過分的是，那護士看小姑姑衣著樸素、不施脂粉，還以為小姑姑是姑丈的媽媽，直稱讚姑丈真孝順，會利用假日帶媽媽來看電影，末了還不忘對小姑姑說：「阿嬤，您真好福氣，媳婦不但漂亮還會給您生金孫。」姑丈外遇生子的事才爆發開來。從此，我才相信阿滿果真摔一跤，摔出了通靈眼。
跑到冰果店約會
她說座位已有人
阿滿的通靈眼讓我很好奇，我常叫她幫我看看我是否能考上大學？以及未來的男朋友長得什麼樣子？阿滿總是不耐煩的說：「唉喲！不知道啦！這不是想看隨時看得到的，祂什麼時候要讓我看到，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阿滿對自己不定時看到的一些怪畫面，或許早已習慣了，不過她這項異能，卻對我的生活造成不小的影響。
有時約阿滿去看電影，票都買好了，阿滿才忽然冒出一句：「這裡面怎麼這麼多不明人士，要跟我們一起眾樂樂？」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情看電影？還有一次，我偷偷去跟我們學校男生部的一個男生約會，大家約在冰果店見面，阿滿當電燈泡。我正要坐下，卻被阿滿一把拉住，然後在我耳邊小聲說：「不要坐，已經有個穿鳳仙裝的胖阿姨坐在這裡了。」我只好站著邊吃冰，邊跟自己心儀已久的對象聊天。
冰店的老闆娘說：「妳不是那個王校長的女兒嗎？妳吃冰怕別人看見是不是啊？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不怕人家笑啊。」我從沒做過這麼尷尬的事，這段戀情當然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從此我嚴格規定阿滿，以後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准告訴我，免得破壞我原本美好的生活。
我跟阿滿升高三的那年暑假，阿滿不得不告訴我一件事。
那天正逢大學聯考放榜，我家對面有家西藥房，老闆的兒子考上了醫學院，為了慶祝他金榜題名，他家放了一串三層樓高的鞭炮，賀客在他家不停來回穿梭，男孩全家都站在門口感謝大家的道賀，整條街都沉浸在歡樂又充滿希望的氣氛中。
男孩考上醫學院
她說看到他靈堂
我和阿滿在我家樓上窗台邊看著這一切，我把我羨慕的心情告訴阿滿，阿滿卻沮喪的說：「老實告訴妳，那個考上醫學院的男孩快死了，因為我看到一個靈堂，靈堂裡掛著他的照片，他的媽媽站在靈堂前哭，身上就穿著現在這件綠花洋裝，所以應該是最近的事。」
阿滿的話，讓我在炎熱的八月天，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往上竄，整個人就像被急速冷凍一般，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冰的。我著急的說：「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我忽然想起我的伯父跟那男孩的爸爸是好朋友，我說：「我去跟我伯父說，叫我伯父去想辦法。」伯父是個業餘命理師，是我們家繼我之後，唯一相信阿滿的通靈眼。我把阿滿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伯父。
當天下午，伯父以道賀之名，去那男孩的家。伯父回來後告訴我：「該暗示該警告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就看那男孩的造化了。唉，我早就看那男孩長得單薄，可憐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第二天，那男孩死了。事發前，他因為眼睛不舒服，他媽媽帶他到眼科診所去，母子兩人本來走在路邊的，男孩說太熱了，就走到騎樓下。他才進騎樓，背後一輛轎車不知什麼原因失控，竟撞上男孩，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終結。從此，那男孩的媽媽變得瘋瘋癲癲的，在路上一見十七、八歲的男孩，就緊擁著人家，口裡還不停的喚著：「心肝寶貝。」
那是我跟阿滿最痛苦的一個暑假，因為我們已預知那男孩的死亡，可是對不幸的發生，我們卻無法改變，那是我第一次對「人定勝天」這句話感到懷疑。經過此事件，阿滿變得沉默寡言。後來，我因忙著準備考大學，跟阿滿相處的時間變少了。
高中畢業後，我上了位於陽明山的一所大學，開始外宿。高商畢業的阿滿，則到台中他叔叔的代書事務所幫忙，時間和距離讓我們失去了連絡。
如今每到過年，媒體總會報導命理大師或靈學大師對新的一年的種種預測，總讓我想起阿滿，以及我們曾共同經歷的那些不可思議的往事。
【2008/02/26 聯合報】@ http://udn.com/ 
|
+++++++++++++++++++++++++++++++++++++++++++++++
文章定位：
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