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小說、宅男系列> A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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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女 |
◎裴在美 圖◎吳孟芸
他倆對坐著，中間桌上各自擺著飲料。他的是杯拿鐵，她的是泡沫珍珠奶茶。
他強忍著害羞（或狂喜），直直注視進她的眼睛，說：
「性對我來說從不是一個問題。」他頓了頓，無視於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馬上接著說：「我是比較傳統啦，還是希望維持男上女下……妳知道我的意思嗎？我說的是姿勢啦。」
她輕微撇了下嘴角，想要開口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或許因為此，臉腮脹得有些微紅，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她「豁」一下子站起身來，險些打翻桌上的奶茶，拎起皮包轉身掉頭走了。
他低下臉去，眼睛直視前面杯子裡溫熱的液體，聆聽她冷酷鞋底敲打在地面上發出的毅然聲響。
他不知道怎樣形容一種猶似被打下地獄的自慚和懊悔。想必這就是了！感覺一道電擊迅雷般劈進腦殼，接著就是渾身掉進冰窖一般的凍痛和麻木。
才沒多久──大約一個小時之前吧，他坐在這同一張椅子上，等著她出現的那一刻，感覺世界是那樣的美好。他回味著她信上的話：「……讓我們無視各種社會人為的虛矯、禁忌和框架，享有完全的自在和放任；以人對人的方式溝通和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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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他把自己關在屋裡，彷彿害病似地躺在床上，不斷來來回回想著她那詩人般的句子。感覺不只是失戀，更是掉進自慚和懊悔的深淵。不只如此，他還有被騙上當的感覺，甚至嚴肅懷疑起自己的智力和判斷來。因為怎樣也無法相信有人可以這樣說一套做一套，而兩者之間的距離，又何止南北兩極而已？
「但她的話可能並不是那個意思呢。」一個自稱「資深過來人」的網友以經驗告訴他：「女人都很曖昧啦。講話涵蓋不同的層面和領域，既可以是山又可以是水，既可以是火又可以是冰。如果合她意，便順水推舟。相反的，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她可以馬上表示：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弄錯了啊。所以，就不要傻呼呼直頭直腦以為她怎麼說就真是怎麼著。懂了吧？好啦，我的忠告就到此為止啦。再下去就要收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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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憶起他們的交往，這個自稱為A的女人（糟糕吧，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是他兩週前在網路上認識的一名女友。一開始，A就開門見山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包括個性、長相、體形、size等等。
他先是被她的大膽嚇一大跳，但立刻發現其實自己還滿喜歡這種實事求是的坦率。便據實以答：「我其實屬於注重（或應該說最要緊的莫過於）心靈上的相知和溝通。但比較接近事實的恐怕是，我並不清楚自己對什麼樣的異性感興趣，當然也就更不清楚自己能夠吸引什麼樣的女人了。」A說：「這很簡單哪。只要到人多的街上、百貨公司走一圈，看看什麼樣的女人吸引你的眼光，就表示那是你喜歡的一型。」
但這其實正是他的難題。他最恨人潮，因此變得很怕上街。實在非出門不可的時候，都盡量找非上下班的空檔，而且總是快走趕路，哪裡可能像欣賞選美或挑選后妃似地邊走邊看？而事實上（他很快仔細回憶了一下）即便或多或少注意到，路上擦肩而過的，大半都是醜女，幾乎沒有可能引起遐思的那一型。
他把這段感想跟A老實說了，請她原諒，這一方面他實在是無可奉告。
A回信來說：那我們見個面吧。
他說，這主意甚好。
A又說：還是先交換張相片好了，免得見面誰也不認得誰。
他發了相片過去。A卻遲遲沒發來。
他不好催，只去信說：如果妳手邊沒相片就算了。反正妳認得我就行了。
A回信來：倒不是沒相片，是怕你不喜歡我的自拍。
他幾乎當場被震暈過去！他自然不會不知道「自拍」是個什麼。天哪，這女何等豪放！一旦交往，他要怎樣才能與之並駕齊驅？正為將來二人的尺度落差傷著腦筋，這就接到A女的來信：
我祈禱你不是那種受禮教束縛很深的人，因為我只相信男女最原始的狀況。讓我們無視各種社會人為的虛矯、禁忌和框架，享有完全的自在和放任；以人對人的方式溝通和交往吧。
他幾乎被她的胸襟震懾住，但也因此而更自慚形穢。自己不正是她所謂「受禮教束縛很深」的那種人麼？此刻人家都在為你祈禱了，還有什麼好躊躇的呢？於是，他這才大膽決定嘗試一下打破禁忌的滋味，而且無論如何在尺度上不能讓她見笑。
事實證明──就像他人生中許多不堪回首的經驗──這一回，同樣應驗了最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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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病」正值康復之際，這件事也如往事般在連番而來的日子中逐漸褪色。
某日，始料未及竟接到A女的來信：
很抱歉。上次我太唐突了。因為不曉得要怎麼跟你開口說我的真實身分。那就是：我的工作有一部分是援交。嗯……你還願意再跟我見面嗎？
你願意嗎？……他不斷詢問自己。
去門口拿信的時候；入睡之前；如廁當兒……他不時來回地想著：援交就援交嘛，有什麼好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自己也不見得就會拒絕援交啊。有誰規定援交必須要是某種類型的人嗎？要A那天跟他說明，嗯，他想他會要的。只不過現在愈想愈確定是被騙了。
他很想立即回她信說：媽的！妳煩不煩吶。
但不曉得為什麼沒有這樣做。
隔了幾日，他終於給她回了信，是很委婉地寫說：
上次是我不對，請妳原諒。也很感激妳有勇氣告知真實身分。我想，還是等我準確知道想交往的類型（包括size）時，或許到那時候我們再碰面吧。●
自由時報-97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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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