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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重逢

【聯合報╱郭良蕙】 2008.04.23 01:19 am

「看，」秦低聲向她示意：「看那邊。」 「什麼？」她順勢望去，這家正當上座的餐廳，客人在流動，看不出所以然。 「就坐在那邊。你要找的曾汾。」 這次她看到靠近櫃台獨坐的婦人，一個滿臉黑斑的婦人，眼角和嘴角都向一邊斜扯著。老醜堪憐。 「是曾汾？」她瞪大眼睛，試圖尋回當年風光一時的人物面容。 「是她，上次我在這家餐廳碰見過她。聽朋友說她就住在附近。」 「完全不像了！」她愕然：「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聽說她整容整壞的，又出過車禍。」秦搖搖頭：「她除了你，還坑了不少人，才一聲不響從台北逃到美國。」 「十多年了！」她感嘆時光流逝。 「你要和她打招呼嗎？她現在好像過得不錯，有一幢房子收租，應該可以還債。」秦見她發怔，忙著為她布菜：「吃呀！這裡的菜不錯，夠得上物美價廉，『外賣』生意很好。」 「嗯。」她應著，但她的胃忽然堵塞住，難以下嚥。 「上次碰見曾汾也是來買『外賣』，她家常有牌局，她伺候，抽頭。」秦又問她：「你要不要和她打招呼？」 她未置可否，只是撥弄碟內的菜肴，五味雜陳，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欠債還錢。好不容易碰見，不要放過她！」秦加重語氣：「你以前不是還託人打聽過她嗎？」 以前，很久以前。她不能忍受被曾汾騙詐而逍遙法外的憤恨。 好在經濟損失已逐漸擺平，時間已沖淡一切恩怨。何況她實在無法將那個老婦看作當年出眾的曾汾。 「『外賣』打包好了，她在付賬。」秦緊緊盯視：「看，她快要出去了，你究竟要不要去打招呼？」 她吸了口氣。她不但提不起勇氣，反而有惶然逃避的感覺，好像她欠曾汾的。 「去外面談也好，我陪你。」 她又悄悄望了一眼，那包「外賣」夠重的，老婦正佝僂著蹣跚移步。原來脊背也駝得厲害。 「走呀！」秦又在催促：「快點！」 她不安地蠕動著，卻沒有站起來。」 【2008/04/23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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