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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陣春風 百樣熱情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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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王如斯】 2008.04.24 03:05 am

對舞小姐的熱情招呼，我媽媽尷尬的回應著，我和爸爸則隱藏在最外圈好奇圍觀的人群中，有趣的看著這場意外重逢… 我的爸媽皆從教職退休，四十年的教書生涯，他們早已桃李滿天下，因此無論走到哪裡，常會遇到昔日教過的學生，也常發生一些鮮事。例如有一次，我們全家只是出去吃頓飯，遇到了一個我爸爸以前的學生，居然就此改變了我的前途。 他搶救數學鴨蛋 哭著拜託考10分 我爸爸那個學生，在一所私立高中教數學，人稱陸老師。我爸爸是陸老師小學時期的校長，陸老師小時候家境清寒，我爸爸很照顧他，所以陸老師多年來，一直很感謝我爸爸。那天吃飯時，當他知道我的數學很差，甚至常考零分時，就自告奮勇免費當我的數學家教。 一點不誇張！陸老師是個六尺之軀的堂堂男子漢，教我數學居然教到哭。因為我那時連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的通分法都忘了，害他還得從小學數學開始教我。 眼看大學聯考日漸逼近，陸老師為了教我，已是心力交瘁，而我的數學卻還是小學中年級的程度。 我永遠記得大學聯考前兩個月，陸老師輕喚著我的小名，聲淚俱下的對我說：「小不點，拜託妳，我不要求妳聯考數學考高分，十分，妳只要考十分就好，因為以妳其他科目的程度，妳數學只要考十分，妳考大學就有希望了。其實王校長對妳還是抱著期望的，可是他怕會對妳形成壓力，所以不敢表現出來。求求妳，把這幾道最基本的數學公式記起來吧！小不點，拜託！求妳！」 我怔怔望著陸老師的男兒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數學課本上，那是我第一次對自己的不用功感到慚愧。 陸老師的眼淚總算沒白流。那年的大學聯考，我的數學就靠著陸老師苦苦哀求我記起來的那幾道基本公式，打破了鴨蛋，考了八點七五分，雖然還不到十分，卻讓我吊車尾考上了一所私立大學。若少了那八點七五分，我就要名落孫山了。 所以我爸爸一直把陸老師當成他的得意門生，除了因陸老師幫我考上大學，最主要的還是我爸爸覺得他把陸老師教成一個知恩圖報、勇氣十足的人，因他居然敢教我數學。 她們豔麗賽龍舟 舞小姐包圍老媽 俗語說，「一樣米養百樣人」，同樣的，一個老師也能教出百樣學生，當然不可能個個成大器；只是有的學生後來從事的工作，實在令我爸媽哭笑不得。 例如去參加朋友的喪禮，忽遇以前的學生正從事殯葬業，而且還承諾日後老師如有需要，一定打折優待。 這已不稀奇，最令我媽媽哭笑不得的是，某一年端午節，我們全家去看龍舟賽，忽然場內出現一支特殊、美麗的隊伍，那是由一家舞廳的舞小姐組成的龍舟隊。比賽結果，嬌滴滴的舞小姐雖然輸了，不過由於她們精神可嘉，獲得了觀眾熱烈的掌聲。 在比賽完畢時，舞小姐上岸後，忽然驚聲尖叫，只見我媽媽被數名舞小姐團團圍住，然後問候寒暄聲此起彼落，原來那些舞小姐，小學時是我媽媽的學生。雖然她們已淪落風塵，但在看見小學老師的瞬間，臉上竟露出初始的天真笑靨。而對舞小姐的熱情招呼，我媽媽尷尬的回應著，我和爸爸則隱藏在最外圈好奇圍觀的人群中，有趣的看著這場意外重逢。 人群散去後，我爸爸糗我媽媽：「吳老師，您真會教學生，把學生一個個都教成舞國皇后啦。」我媽媽無辜的說：「奇怪，在學校的時候，我什麼功課都教她們了，就是沒教她們跳舞。」為了這事，我媽媽失眠好幾個夜晚，她努力想找出這幾個學生會淪落風塵的原因，後來才想起來，這些學生清一色是養女。在貧困的鄉下，小學六年所給的知識教育和道德教育，終究敵不過養母的利欲薰心，這是我媽媽教書多年最大的無奈。 她呼喊師尊往前 限制級歌舞嚇人 我的爸媽桃李滿天下，惹來最鮮、最糗的事，是發生在退休後的一次日本旅遊。那時他們覺得難得出國旅行，就參加導遊推薦的自費行程，內容是去夜總會看歌舞表演。 到了現場才知道，導遊口中的「歌舞表演」，居然是限制級的，難怪導遊在推薦這行程時，有幾個熟知門道的團員在尖聲怪笑。 進了夜總會，我爸媽想坐最後面，不料前座有個別團的中年女人，對著我爸媽大喊：「王校長！吳老師！來前面坐啦！」我爸媽對這突如其來的呼喊還沒反應過來，那中年女人以為我爸媽沒聽見，居然跟導遊借了「大聲公」繼續叫著：「王校長！吳老師！我是王校長以前的學生啦！你們來前面坐啦！前面看得比較清楚。」 結果全場的台灣客，都在看「王校長與吳老師」，反而把台上的限制級歌舞給冷落了。 經過此教訓，桃李滿天下的爸媽，爾後出國旅遊不再參加任何自費行程，以免又被偶遇的「桃李」發現，徒增麻煩。 【2008/04/24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