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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27 21:22:57 | 人氣5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學校邊緣人》哀傷悲慘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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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邊緣人》哀傷悲慘學子
【聯合報╱文/王齡慶】
2008.04.27 04:16 am
 

當年,我初次從市區某明星國中,調任郊區的學校服務。上第一節課,我走進教室,班長喊:「起立,敬禮……」我立即覺得震撼。

連五個學生父歿 我要耕耘大福田

我放眼望去,這一班有一個眼仁翻白,幾乎看不見眼珠的半盲生;還有一個頭戴假髮,看來腦筋不是很靈光的女生,後來才知道她是智障生;另一個男生手上腳上長滿爛瘡,全身髒兮兮,不知多久沒洗澡。只這麼一分鐘,就把我帶進一個和我以往生活經驗完全不同的世界。

下課後,我回到辦公室,開始翻閱學生輔導資料,隨機抽出一個班級,從一號開始,接著二號、三號……「哇!」我幾乎要大叫起來,因一號到五號的學生,父母欄的記載居然全是「父歿」,我全身雞皮疙瘩頓時全起立向右看齊,這會是怎麼樣的世界呢?「或許只是一種巧合吧。」我如此告訴自己。

也許是「緣」,也許是「共業」,從此我和這一群家庭社經背景極低的孩子,共處了許多年。我入「地獄」後,雖無法像地藏菩薩一樣去渡化他們,但我認為,這絕對是值得耕耘的一塊大福田,我感慨這群社會底層的子民,營造了一個老師最能揮灑的空間,即使我只能擠出一點點游絲般的愛心,對他們來說都可以形同甘露,決不會是錦上添花。

他已是一家之主  她才國中被逼婚

這群孩子,每個都有一個故事。

有一次正在上職業試探的課,一個孩子來請假,他說:「老師,我要先回家煮飯,因為等一下弟弟、妹妹就要回家吃飯了……」他,今年國二,已經貴為「一家之主(煮)」了,如果你覺得這些孩子學業成就太低,想找家長來談談,那就別捨近求遠了,「他」就是家長。

有一天,一個女孩午休時間到校外喝醉了酒,身為老師的可先別動怒,「她」,必然又有一則令人同情的故事:「我喝酒,只是要引起父母親的關心,他們在我七歲時離婚,然後各自嫁娶,現在我和祖母同住,而祖母又生病……」

也許幸福如你,很難想像十三、四歲的小孩,是如何被逼嫁的?有個孩子來求救:「老師,我的阿公阿嬤很疼我,自從父母離婚,母親改嫁後,父親車禍身亡,就是他們撫養我長大的……小學畢業那年,阿嬤就對外宣布『吾家有女初長成』,最近鄰居三十幾歲的陳先生,三番兩次到家裡來提親,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聰明的孩子,她會發出求救訊號。

而另有些先是請假兩、三天,突然有一天,老師會收到一張紅帖子,當我想像一個稚嫩的孩子將披嫁衫,不久之後會為人妻、為人母時,內心真是百感交集。這是數代不幸循環的開始,眼睜睜的看著她當新娘,成為小媽媽,而後很可能又變成時下最流行的單親媽媽。

有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送四個沒有搭上末班車的孩子回部落,去程說說笑笑,車內還很熱鬧;路過干城監獄附近,車上學生好意提醒我:「老師,妳開車要小心,我的繼父上個禮拜就在這兒被車撞死的。」在回頭迂迴的山路上,外頭風聲和著雨聲,我獨自邊開車、邊大聲唱歌。

悲慘吸毒犯女兒 她期待父親入獄

我最同情那個吸毒犯的女兒了,她長得白淨清秀,父親每次一吸毒,就會惱羞成怒,拿孩子當出氣筒,家裡常是鍋碗瓢盆齊飛;更糟的是,一學期將她的書燒了兩次,「焚書」之後可能會是「坑儒」吧。那孩子告訴我,她父親已因吸毒進出監獄無數次,來來去去,如同家常便飯。我說:「老師幫妳報警,萬一他再被抓,妳覺得如何?」她說:「最好!他一入獄,就天下太平了。」

一個連女兒都期待他入獄的「家長」,不知尊嚴何在?而身為學校老師,我只能教導她保護自己,她的家庭我們如何也使不上力的。

在我的統計裡,最「駭人」的一個班,全班卅五人,單親或隔代教養的孩子,就有廿八人。這班有三分之二是缺乏管教的孩子,自制力通常很差,冬天被窩很暖和,趕不上車,一天就「賦閒」在家;夏天雖早起,車站附近的電玩,比學校、家庭更具吸引力,他們整天像游魂,東飄西蕩,成為教室的客人、學校的邊緣人。

「大過不犯,小錯不斷」,是這一群沒有家教孩子的最佳寫照;我不必奢求他們會有好成績,更不必奢望他們考上理想的高中或讀大學,只想過如何去激發他們的自尊與自信,更要祈求上蒼,讓他們能平安、快樂的度過青少年時光。

他們的心裡埋藏的苦經,如果不深入研讀,你會錯失許多曲折又動人的故事。如今離開學校多年,當年的第一印象,卻讓我久久無法抹去。

【2008/04/27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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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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