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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01 16:43:49 | 人氣2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阿公入夢 愛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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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入夢 愛不止息
圖/江長芳

 

 

 

 

 

 

 

 

 

 

 

 

 

 

 

 

 

 

我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我深信,即使陰陽兩隔,真摯的感情依然會透過一些特殊方式,得到延續。

讀歷史讀昏了頭
他說起直脖駱駝

我的阿公在我讀國三時因病過世。他生前很擔心我的功課,因為我一直是個不用功的孩子,先天不良,加上後天失調,所以到了國三,準備起高中聯考就比別人辛苦許多,即使是「背多分」的社會科,我讀起來也覺得很生澀吃力。

有一天,我正在房間念歷史「八國聯軍」的單元,阿公生前最疼愛的大花貓喵咪,坐臥我的書桌上打盹,喉嚨裡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小黑狗旺旺則躺在我的腳邊呼呼大睡,兩隻小傢伙勻稱安穩的呼吸聲,加上窗外微醺的南風,讓本來就不愛讀書的我,更是昏昏欲睡。

就在我半夢半醒時,喵咪和旺旺都忽然興奮的醒來,旺旺搖著尾巴,像在歡迎某個人,而喵咪則跳下書桌,一邊喵喵叫、一邊來回磨蹭,像在某人腳邊撒嬌。然後,我聽見阿公慈祥的聲音:「妹妹啊,妳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讀書就打瞌睡。」我抬頭一看,是阿公。

阿公像站在太陽裡,我看不清他的臉,但看那身型、聽那聲音,還有喵咪跟旺旺高興的反應,我知道那個人就是阿公。夢裡,我覺得自己的頭腦很清楚,但周遭氣氛又讓我覺得有些迷離。我懵懂的問:「阿公,你怎麼回來了?」阿公答非所問的說:「直脖駱駝,餓的話每日熬一鷹。」

我不解的問:「阿公,你到底在說什麼?」阿公說:「妳上課的時候都在打瞌睡,對不對?所以老師教的口訣妳都沒聽見,難怪妳聽不懂我說的。我剛剛教妳的,妳不要再忘囉,我要走啦。」一聽阿公要走,我忍不住哭了,抓住阿公的胳臂說:「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嘛。」阿公說:「傻瓜,不走怎麼行?」

我聞到他的藥味
那口訣老師教過

我抱住阿公,哭著不讓他走。在阿公懷裡,我聞到他身上常有的中藥味,因他生前是個中醫師,所以衣服常散發各種中藥材的味道。

忽然,旺旺的叫聲驚醒了我,我看看四周,根本沒有阿公,喵咪跟旺旺卻不知道在追什麼,一起跑出去,房間裡依然有著甘甜的中藥香,原來是我的同學碧雪來找我,她端著一杯我媽媽用中藥熬煮的黃耆枸杞茶。這時我腦海裡不斷縈繞剛剛的夢境,於是問功課很好的碧雪:「直脖駱駝跟餓的話每日熬一鷹是什麼?」

碧雪張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說:「直脖駱駝就是直布羅陀海峽的諧音啊。餓的話每日熬一鷹,就是八國聯軍的那八國,俄德法美日奧義英,史地老師早就教過這個口訣啦。」碧雪順便取笑我:「妳一定上課的時候都在睡覺,才不知道。」

那原本是我平常怎麼背都背不起來的部分,而阿公卻出現在我的夢中教我,看來,阿公對我的功課真是不放心啊。還好那年高中聯考,我如願考上我們鎮上一所公立高中。放榜那天,我悄悄對著阿公的遺像,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但可能是心理作用吧,那一刻,我覺得照片裡阿公的笑容,好像比平日更深了些。

阿姨夢中接電話
兒子叫她好好活

由於我親身經歷這樣的夢境,所以我一直覺得,親人之間的互相懸念,絕不會因所處時空不同而中斷。我媽媽就有個相交超過一甲子的好友,我稱她「黃阿姨」。黃阿姨的長子阿洲,去年不幸因鼻咽癌過世。黃阿姨遭此椎心之痛後,就跟我們斷了聯繫。我們除了希望她早日走出傷痛外,短時間也不方便貿然打電話給她。可是,半個月前,黃阿姨忽然來電,邀我跟媽媽去飲茶。

當我們在茶樓見到黃阿姨時,她看起來容光煥發。她告訴我們,幾天前她夢見自己在接電話,一直問對方是誰?要找誰?但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陣陣悠揚的樂聲,那樂聲彷彿來自一個既深又遠的空間。過了好久,她才聽見有人講話,是阿洲的聲音。

阿洲告訴她:「媽,我在這邊很好,我的病都好了,而且有了新的工作,妳不要再為我哭了,因為我的心會不安。我要妳好好活著,連我的份一起活。」黃阿姨說,後來無論她怎麼呼喚阿洲,阿洲都不再出聲了。她在夢裡又哭又叫,上國中的孫子跑來叫醒她。當她眼睛張開,看到孫子的剎那,才驚覺這孫子的模樣,簡直就是阿洲的翻版。從那一刻開始,她決定要好好活下去。

在茶樓裡,我聽著黃阿姨所說的夢境,不禁想起阿公也曾進入我的夢裡,我想,我已明白,何以愛是永不止息的。

【2008/05/01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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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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