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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茄子 吃到童養媳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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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宋月娥】 2008.06.08 01:38 am

我兩眼發直的看著那一小盤煎茄子，母親總是愛憐的遞一小口給我吃，但也僅止於一小口，因為那是小叔叔飯盒的菜… 不管寒暑，清晨不到五點，母親就起床準備一家人的早餐，飯煮好後，先為小叔叔準備飯盒；小叔叔從小學須帶飯盒上課時，飯盒都由身為長媳的母親為他準備。小叔叔的飯盒菜色，基本盤是自家母雞生的蛋，再配自家栽種的節令蔬菜。 她三歲當童養媳 茄子煎煮蒸都行 節令蔬菜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煎茄子。母親將茄子切得薄如紙張，在油鍋裡快速煎熟後即起鍋，那時的茄子不但紫豔依然，且光亮誘人，香氣更常喚醒我早早起床，誘引我流著口水、餓著肚子，走到灶腳。 我捱近母親身旁，兩眼發直的看著那一小盤煎茄子，母親總是愛憐的遞一小口給我吃，但也僅止於一小口，因為那是小叔叔飯盒的菜。 母親另為眾多家人烹調的茄子，不是用煮的，就是用蒸的。可見母親不但擅長做家事，也會視情況彈性處理，這應該是身為童養媳的母親，在阿公及阿嬤嚴厲教導下，自行琢磨出來的因應之道。 母親在虛歲三歲，剛學會走路沒多久，即被從原生的閩南家庭，送到客家家庭當童養媳，在阿嬤的八個子女當中，排序僅次於長子的父親；她不是親生，又是童養媳，阿公因此不疼惜，動不動就用拳頭敲母親的頭，埋下母親近二十年日日為頭疼所苦的肇因。 她忙家務轉不停 姑叔視操勞應該 阿嬤更將母親當免費傭人，早早訓練母親做所有家事，還須充當保母照顧阿嬤接著生的子女，阿嬤則想盡辦法賺取私房錢。而姑姑叔叔在此氛圍下，對母親的付出與照顧，也視為理所當然。 那時家裡的菜園，約有兩分大，母親稍微成長後，阿嬤就將菜園一分為二，區分成公的與私的，公的菜園由母親負責栽種，供全家吃食；私的菜園則是阿嬤賺取私房錢的工具，阿嬤耕種收成後，肩挑至街道沿家兜售叫賣，所得納為己有。 母親則從準備一家十餘口的三餐，到挑水、洗衣、種菜、養雞鴨、自釀醬油，忙碌得宛如陀螺，裡裡外外轉個不停。 沒有底限的工作，練就母親俐落的身手，但也因為長期的操勞，造成母親現在全身筋骨痠痛。 她沒被打跑嚇走 中年女兒想當年 在這種艱困的成長環境中，母親沒有被阿公打跑，也沒有被阿嬤的嚴厲嚇走，依然樂觀、勤奮、正向看待人生。當我抱怨自己臉大、身材不好看，母親就以客家諺語告訴我：「面大好打粉，臀大坐金鐏，腳大踩地穩。」這諺語，不但適時撫平我的自卑，也激勵我勇於面對自己、接受自己。 前幾天回娘家，看母親種的茄子尚未開花，等茄子成熟時，我想打電話央求母親煎一盤茄子給我吃，不知七十六歲的母親，接到五十一歲的女兒這種電話，會有何反應？我猜，她一定這樣回答我：「這還不簡單，連煎茄子都不會，不知妳這個媽媽是怎麼當的？」 嘿！嘿！嘿！母親哪裡知道，其實我除了想一圓兒時只能吃一小口煎茄子的遺憾外，更重要的，是想讓平日只有小弟陪住的母親，在一成不變的日子裡，有被子女需要與依賴的感覺。 【2008/06/08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