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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刷廁所，大哥沒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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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也仁】 2008.07.06 02:13 am

九歲的女兒跟我說：「爸爸，阿伯好髒喔，廁所那麼髒還敢用。」是呀，廁所的馬桶裡滿是黃垢、坐墊上布滿灰塵… 學生阿丹是個學習障礙的孩子，生活自理能力也不足，他在學校的清潔工作，就是刷洗洗手台，但儘管我教導、示範十幾次給他看，他怎麼刷就是刷同一個地方，連擰抹布也像在「馬殺雞」，這讓我想起我家大哥。 大哥有條髒毛巾 他智障他不會洗 大哥是個輕度智能障礙的人，打從我懂事以來，就發覺家裡的浴室，有一條黏答答，比抹布還髒的毛巾，那就是大哥使用後的結果。 每回刷牙洗臉時，大哥把抹布沾濕，然後往臉上塗抹幾下，就往吊桿上一扔，搓揉、擰乾、晾整齊的後續工作一概全免。儘管我的其他兄姊看不慣，說要教他好好洗毛巾，但他學不來，也不肯學，我們只好無奈的輪番捏他的髒毛巾猛刷一番，再刷不乾淨，就把它扔了，汰換一條新的。 我的父母不識字，年輕時每天忙於農事，戮力養活七個孩子，現在孩子都在外成家立業，但五十出頭的大哥，仍和父母一同住在鄉下老家，二樓的衛浴設備，就只有大哥在使用，只要我回老家，老是瞧見滿是尿垢的馬桶、到處是污漬的浴室。 從浴室髒黑的開關匣，循著雪白水泥漆牆的髒污，就可直到大哥堆滿髒衣的房間，它溢出黴味、滿是濃菸味。大哥雖是智能障礙，但屬輕度的，若適時教育，應該不至於讓自己生活得如此落魄，我因此又試著教他把毛巾洗乾淨，他卻嫌我嘮叨的回嗆我：「我是老大，你甭囉嗦。」 黃垢檳榔汁嚇人 女兒看了不敢尿 我看不慣他的房間堆了兩包垃圾，告訴他該把垃圾拿去丟了，他說：「丟啥！放那邊又不死人。」唉，我是教不來他的，因為在他的腦子裡，我永遠比他小，小弟管大哥是不合乎他腦袋裡的倫理觀。 既然如此，我必須排除回老家能有乾淨衛浴可用的奢望，而告訴自己，要有乾淨生活環境，須靠自己去整理。所以，每回回老家過夜，我總得好好刷洗我們共用的衛浴設備，他用髒了，我來清理，又弄髒了，我再說服自己，沒關係，再清理就乾淨了。 前不久，我帶一家人回家過夜，九歲的女兒跟我說：「爸爸，阿伯好髒喔，廁所那麼髒還敢用。」是呀，廁所的馬桶裡滿是黃垢、坐墊上布滿灰塵、兩側牆壁有著髒污的手印、垃圾桶周圍有掉落的衛生紙；再往下一瞧，還有吐不準、處處濺紅的檳榔汁。這比沒人管理的公廁還髒呢。 女兒又說了：「爸爸，廁所我不敢上小號，所以我到浴室上了，可是浴室也好髒喔。」是呀，浴室也好髒，蓮蓬頭的握把是髒的、通水孔堵住了、牆角也長了青苔；再往上瞧，毛巾吊桿上有一坨黑毛巾、洗臉槽上的漱口杯也長了青苔，至於漱口杯杯緣，還有一個長久使用的區域，因未加清理，而殘留堆積厚厚一層檳榔汁，讓我看了幾乎作嘔。 我刷洗他丟話來 髒汙中他樂逍遙 我想讓女兒、太太，次日一早就可以安心地使用乾淨的衛浴設備，於是趁著睡覺前，趕緊清理浴廁一番。在我努力刷洗時，大哥正好急著要用廁所，看到髒污的地上還有滿頭大汗的我，他絲毫沒有愧疚。我因此試著和他溝通，也藉機傳達我的用意。 我說：「廁所你一個人在用，有時間也得清理，這麼髒要人家怎麼用呀。」沒想到，我那自以為老大的大哥，竟不客氣的嗆聲：「你甭再講了，哪一個人像你這樣，那麼晚了還在洗廁所，沒意沒思。」他一副錯在我這個滿頭大汗的小弟，掉頭砰的一聲，又把自己關在他的天地裡。 一臉錯愕的我有些沮喪，開始反思我認為該乾淨整齊的觀念，對大哥而言是束縛；我認為他的懶散、邋遢，造成我們生活不便，其實是我們闖進他無憂的天地裡，對他造成不方便。唉，改變他的生活習性，我已無能為力，若改變自己的想法，坦然面對現況較容易啦。所以，當我再度發現他滿身髒污，髒衣服再換一件「乾淨的髒衣服」時，我也不再叨念他了，讓他快活就好了。 生活教育對心智障礙的人才是教育重點，我大哥因從小沒人對他在這範疇使力，而錯過了學習機會，外加根深柢固的為兄則大的倫理觀，我的勸告已發揮不了作用，所以班上只要有生活管理不良的學生，我就時時與家長聯繫，希望發揮親師合作的精神，教導孩子如何過乾淨整齊的生活。 【2008/07/06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