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狗腿貓咪 小美女
【聯合報╱文/王如斯】 2008.06.30 03:42 am
在一大群黑狗中,出現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原來小美女不知何時也加入戰局,正趴在一隻洛威納犬的脖子上又抓又咬…
小美女是一隻白色的米克斯貓咪,大約兩年前,我的狗阿弟將牠從樹林裡「撿」到牠時,牠只有巴掌大。當阿弟興高采烈的叼著小貓,向我得意的展示時,我還以為阿弟想給自己找伴,於是決定收養牠。
小貓認狗當親娘
會代主人賞巴掌
回到家才發現,阿弟是醋罈子,不但不准我家任何人接近貓咪,還不准小貓進屋,否則就叫得驚天動地。我既怕阿弟的叫聲會吵到鄰居,又怕阿弟會傷害小貓,只好把小貓送給鄰居曾大姊。也許阿弟撿到貓咪時,以為是個玩具,後來才發現這玩具是來跟牠爭寵的,當然無法接受啦。
曾大姊家裡收養了七隻流浪貓,還有一隻深棕色的流浪狗「吉利」,她為小貓取名「小美女」,可是小美女對家裡七隻貓咪都沒興趣,唯獨鍾情吉利,天天窩在吉利懷裡吸奶,小爪子還在吉利的乳房周圍按呀按的。可能因為小美女是被阿弟撿回來的,接觸到的第一隻動物是狗,所以就把狗當成親娘,偏偏阿弟又不理牠,牠只好找吉利囉。
吉利是流浪狗時,曾遭喪子之痛,牠生的一窩小狗,被人用熱油活活燙死了。曾大姊認養牠前,動物保護團體就幫牠結紮了,所以對小美女的主動認娘,牠欣然接受。而令人驚奇的是,已結紮的吉利,經常被小美女吸奶,乳房居然變得有些膨脹。
小美女漸漸長大後,仍然跟吉利形影不離。可能由於跟狗太過親近,所以牠有著像狗一樣的忠誠性格,這份忠誠,足夠讓牠當曾大姊的「狗腿子」。
每次當曾大姊責備某隻貓咪不乖時,小美女就會默默的走向那隻貓咪,然後伸出貓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那貓咪一巴掌,此舉讓小美女成為名副其實的「爪牙」。
群狗黑壓壓開咬
牠身影在戰局裡
也因為如此,小美女在貓群中的貓緣奇差,不過牠一點都不在意,依然成天跟在曾大姊和吉利身邊作威作福。
小美女曾在我們社區製造過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就在某個下午,我跟阿弟在一家位於登山口附近的雜糧店門口,看老闆娘餵流浪鴿子,吉利和在山上被稱「黑狗幫」的四隻流浪狗來找阿弟,於是六隻狗,友善的互相搖尾巴、舔舔臉、聞聞彼此的屁股,這是牠們的社交方式,鴿子則安靜的吃著雜糧,四周一片寧靜祥和。
忽然,我覺得地面傳來一陣撼動,原來一個身上滿是刺青的壯漢,帶著三隻又肥又大的洛威納犬飛奔而來,鴿子連忙飛走,黑狗幫則開始狂吠,那壯漢對他那三隻洛威納犬說:「咬!」於是三隻大洛威納,跟四隻黑狗幫的狗立刻開咬,吉利跟阿弟自然得幫忙,現場一團混亂。
三隻洛威納犬是黑色的,黑狗幫是黑色的,阿弟也是黑色的,八隻黑狗咬成一團,黑壓壓一片,除了深棕色的吉利還清晰可見以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突然,在一大群黑狗中,出現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原來小美女不知何時也加入戰局,正趴在一隻洛威納犬的脖子上又抓又咬,眼看戰況一發不可收拾,我叫老闆娘趕快拿水管沖,因為當狗狗玩昏頭或打架打昏頭,完全不聽令時,對牠們沖水會是個有效的阻止辦法。
受疾病痛苦折磨
打安樂針輕鬆去
三隻洛威納犬終於落荒而逃,牠們的主人臨走時,還對我罵了句髒話。我看狗兒都掛彩了,只有小美女毫髮無傷。我不怪那三隻洛威納,只怪牠們的主人,怎麼可以教唆自己的狗去打架?這事兒,在我們社區討論好幾天,到後來,竟傳成「有一隻貓跟十幾隻大狗打架,把每一隻狗都咬傷了」。
今年年初,我帶阿弟去動物醫院打預防針時,遇見曾大姊抱小美女去打點滴,聽說小美女已病了一些時日,口腔內外周而復始的長滿水皰,無法進食,只能靠點滴維持體力。醫師說,這是免疫系統的疾病,只能症狀治療。當時小美女還記得我跟阿弟,對我們虛弱的喵喵叫了兩聲,算是打招呼,牠神采不再,看來被疾病折磨得很痛苦。
今年三月,曾大姊要我陪她帶小美女去動物醫院打安樂針,因為小美女已有其他併發症。
我走路去醫院只須十分鐘,卻覺得舉步維艱,既希望這條路永無盡頭,好多些時間跟小美女在一起,但又希望小美女能早些脫離病痛的折磨。
走到半路,曾大姊終於支撐不住了,不顧路人好奇的眼光,抱著小美女蹲在路邊放聲大哭,只是這條路必須走,因為我們都不希望小美女痛苦。
那天,曾大姊為了不讓小美女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特地抱著小美女,讓牠在她溫暖的懷裡接受安樂針,結束了牠短暫又奇特的一生。
【2008/06/30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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