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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文化】縱橫古今---《水滸人物圖譜》孫二娘 
 
  2008/6/30 | 作者：吳桃源／文‧ 陳洪綬／圖
 
  在《水滸傳》中，「母夜叉」孫二娘賣人肉包子的惡名是人盡皆知的。偏偏在畫家筆下卻將她描繪成一位低頭做針黹的良家婦女，這很讓人納悶。

其實只要翻開陳洪綬的仕女圖，可明顯看出其深受唐周昉仕女畫穠麗豐肥的影響。而此「穠麗豐肥」正是六朝以來豐肌曲眉式的婦女體態的特色。以此審視陳洪綬筆下的孫二娘，不難理解為何要將「眉橫殺氣，眼露兇光」的母夜叉改造成溫柔敦厚的「繡女圖」。這是畫家的美學堅持。

釐清這個差距，再回頭探索孫二娘在《水滸》中的實際表現。入梁山之前，她和張青（夫妻二人）是在孟州道十字坡經營酒店，專揀過客下手，肥的做黃牛肉賣，瘦的做水牛肉賣，零碎小肉則切來做包子餡兒。

第十七回中，魯智深即被其麻藥迷昏，幸而張青返家早，否則早就當成黃牛肉賣了。第二十七回中，武松亦遭此際遇，幸賴警覺得早，將其制伏，雙方反成了好友。此即最有名的一回「母夜叉孟州道賣人肉」。

接著就是第三十一回，孫二娘勸一口氣殺了十五人的武松投奔二龍山魯智深處，上路前還為其剪髮換裝。

最後就是第五十八回，與智深等人從二龍山寶珠寺一齊奔梁山了。上梁山後，宋江令孫二娘、張青繼續掌管酒店，負責哨探。

後宋江攻打北京城，孫二娘曾任副將，領嘍囉一千人作戰（六十三回）。吳用智取大名府時，孫二娘與張青潛入盧俊義家放火為號（六十六回）。後隨宋江打東平府，捉了雙鎗將董平（六十九回）。梁山泊英雄排座次時，仍執掌酒店（七十一回）。宋江三敗高太尉時，與張青仍負責放火（八十回）。

招安後，未隨宋江攻薊州，倒是參與擒田虎、鬥王慶之役。討方臘時，隨盧俊義攻打宣、湖二州（一一二回），後張青死於亂軍之中，孫二娘為敵方飛刀手所傷，亦亡（一一八回）。

前後比較孫二娘的兩種角色「女老闆」與「女強盜」，顯然前者要有特色得多。那時的她常坐酒店門前，「露出綠紗衫兒來，頭上黃烘烘的插著一頭釵鐶，鬢邊插著些野花酘酘下面繫一條鮮紅生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肚兜），上面一色金鈕酘酘」既清涼又養眼，過路的客人想抗拒也難，一個個只有乖乖「入甕」了。

想來畫家要描繪的就是這一段，可是為了不觸及露肚兜的底線，只好選擇「繡女圖」做表現。雖不符合孫二娘「掛羊頭賣狗肉」的黑店老闆娘角色，不過每天坐在酒店門口繡花，未嘗不是一種障眼法。

可惜孫二娘這女老闆角色，在上梁山後，經幾次征戰，轉化成殺人放火的女強盜，形象似乎比先前賣人肉包子還不堪。

《水滸》專家馬幼垣先生認為孫二娘賣人肉是最凶殘的禽獸，其實在《水滸》中，賣人肉的不只孫二娘。第三十六回中，宋江亦曾被麻翻在剝人凳上，差點剝了皮。

因此與其譴責孫二娘賣人肉，還不如還原《水滸》成書的年代，在歷經元朝高壓統治下，百姓生活無著，出現賣人肉吃人肉的悲慘狀況。

如果孫二娘在五十八回受了宋江的感召上梁山，應該有機會擺脫黑店女老闆的惡名，可是結果並不是這樣，反而因入梁山殺更多無辜的人，其女強盜的名聲又比黑店女老闆好到哪裡？

基本上都是極負面的形象。儘管《水滸》作者是以形塑男性戰死沙場的「英雄」角色來改造她，使其在征方臘後成為為國犧牲的「巾幗英雄」，其實這種改造還是離不開愛國主義的思想，反而讓孫二娘失去了特立獨行的一面（非指賣人肉）。

看畫家基於美學的堅持，寧可以「繡女圖」表達孫二娘的正面形象，既反映了當時價值觀的保守，也看出《水滸》一書以男性思維重塑女性的侷限性。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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