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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18:32:04 | 人氣4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小妹妹,這些畫送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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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這些畫送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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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生孤孤單單,不曾得到什麼溫暖,我看到妳,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這些畫就送給妳吧。」聽到這裡,我當場飆淚…

第一次遇到老爺爺,是在家附近的茶藝館。我與家人用餐完畢,正準備離席時,他出現了,手上拿了兩卷畫,問我們要不要買。

九十多歲來賣畫

騎腳踏車路迢迢

他的身形瘦小、頭髮花白,卻聲如洪鐘,紅光滿面,問他幾歲?「九十多歲了。」他拿的畫筆觸細膩,頗有名家之風。「這是你畫的嗎?」「是啊,二十幾歲開始畫,畫了七十多年了。」「這畫一張多少錢?」「一千塊錢。」

老先生年紀這麼大,還獨自出來賣畫,我想,就捧個場吧。他看我們有意買畫,趕緊跑出去又拿了幾卷。雖然我家牆壁一向留白不打釘,在今天之前也不曾想過要掛畫,但最後我們挑了一幅山水畫。

第二次遇到老爺爺,是在離家十五分鐘車程的咖啡館。當時我用完午餐準備離開,他又出現了,這次的畫是牡丹,用色鮮明、充滿富貴氣息:「老爺爺,好巧,又遇到你。」「是啊,是啊,這畫你們喜歡嗎?」「除了牡丹,還有沒有別的?」「有,有……」他又跑出去拿,高興得連連擊掌。我透過落地玻璃往外看,他……他的交通工具居然是……腳踏車?

「老爺爺,你家住哪兒?」「大坑山裡。」「你從大坑騎腳踏車來?」「是啊。」什麼?那地方到這裡開車可要超過半個鐘頭啊!我不忍心眼前這個接近百歲人瑞的老先生殷殷期盼眼神,於是又買了兩幅山水畫。我想,一整天,他能賣出去幾幅呢?

又相逢拿百鳥圖

我關懷他竟哽咽

兩個月後走進同一家咖啡館,我腦中沒來由的浮現老爺爺的身影,不知今天會不會再遇到他?

我看了半份報紙,一抬頭,他真的又出現了,這是我們第三次相遇,也許他認為我們不會再買畫,只打了聲招呼,就推著那輛陳舊腳踏車離開了,車前籃子裡裝著一堆畫。

然而,我剛吃飽飯,才用面紙擦了嘴,他就從我背後冒出來,手上拿著兩幅畫:「小妹妹,妳要不要這個百鳥圖?」攤開來的畫,上面是大大小小的丹頂鶴,有蒼松陪襯,熱熱鬧鬧的。「這裡面有一百隻嗎?」「是啊,真的一百隻,我畫了兩個星期。」再看另外一幅,也是松與鶴,鶴只有九隻,體型大得多,充滿生命力,好個松鶴長青圖,兩幅畫讓我難以取捨。

「兩幅妳都買,我算妳一千五就好。」我還是下不了決定。「一千二就好了。」他可能以為我嫌貴,又降了價。雖然我已想不出該往哪裡掛,但還是趕緊掏錢。「老爺爺,你從這麼遠的地方騎腳踏車來,市區裡車那麼多,一定要小心喔。」突然間,他語帶哽咽:「小妹妹,聽妳這樣說,我好感動,我這輩子從來不曾得到什麼溫暖……」突然,我的心,也揪在一塊兒了。

再帶來5幅古畫

是大陸時傳家寶

老爺爺離開後,我看了一會兒雜誌,倏地,他又從後面冒出來,這回,手上抱的是裝在塑膠袋裡,外表黑不拉嘰的古畫,總共五幅,有百鶴、百馬、百子、百虎,還有萬里長城,每一幅都好長好長,手臂全張開還攤不到盡頭,紅著眼眶的他對我說:「小妹妹,這些送給妳,妳隨便給我點兒錢就好,我九十多歲了,留不住這些畫了。」

我……這……「這些都是我從家鄉帶出來的,我老家在陜西,因為是大地主,被鬥爭得很慘,我曾經帶它們回去五、六趟,可是,一個親人都找不到了。」那……我說:「你每天用腳踏車載著它們到處跑?」「是啊,我怕放在那破屋子裡被人偷走啊。」「可是……老爺爺……這可是你的傳家寶吧?」

「我九十幾歲了,留不住了,小妹妹,剛剛聽了妳的話,我好感動,走出去就掉淚了,我這一生孤孤單單,不曾得到什麼溫暖,我看到妳,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這些畫就送給妳吧。」

聽到這裡,我當場飆淚,身上剩下三千元,全都掏給了他:「老爺爺,我會替你好好保存這些畫。」當下,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大串紅繩串起的古錢,叮叮咚咚的:「謝謝妳,小妹妹,這串古錢也送給妳。」

「老爺爺,你多保重,要注意安全,我們後會有期。」老爺爺轉身看著我:「好,希望我們會再見面。」淚眼模糊中,老爺爺看似健壯的身軀,步履竟也蹣跚了。

【2008/07/22 聯合報】@ http://udn.com/

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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