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一年級時,老師安排座位,把一個身高和我差不多的男生「小來」排在我旁邊。記得老師滿疼我們兩個,還笑說:「你們真像兩小無猜呀。」或許是老師這句無心的玩笑話,讓「小來」誤認為要好好照顧我。
國小他為我嗆聲 國中他等我看我
當我跟班上其他同學吵架時,「小來」會挺身為我嗆聲;班際旅遊時,他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邊;我出痲疹,三天沒去上學,他和一個同學放學後,來探視虛弱的躺在床上的我;月考數學時,他會偷瞄我的答案,再告訴我:「喂!第九題妳算錯啦。」然後,他把他的考卷悄悄推向我。
有一天朝會,我們還在走廊整隊,我一時貪玩,趁他一不注意,抓下他的帽子,用力丟了出去,只見帽子從二樓飄了下去。當他要去搶救時,帽子已經失去蹤影。他轉過頭靜靜瞅著我說:「妳看吧!」我知道闖禍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到了二年級,我跟他陸續轉校,雖是同校,但沒有同班。就這樣,直到小學畢業,我跟「小來」再也沒有講過話。
升上國中二年級時,巷子口搬來新的鄰居,他家有四兄弟,與我們三姊妹年齡相仿,於是沒多久就混熟了。
課餘時間,我們常在巷子內玩躲避球、跳跳繩。其中的大哥「阿昌」跟我同年,功課比我好,所以有時候我會向他請教功課。久而久之,他的弟弟和我的妹妹,居然把我們「送做堆」。
當時爸爸把我送到離家老遠的國中就讀,我必須早上六點出門搭公車,晚上回到家已是萬家燈火了,而「阿昌」讀的則是學區內的國中。有時,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時,經過他家門口,會看到「阿昌」的身影,似乎已站了很久,直盯著我看。我們相互微笑一下,我就走進巷子中。
國三他與我同車 我不上車他不搭
有一天,大妹神秘兮兮的遞給我一封信。「是阿昌寫給妳的。」我懷著既期待又羞怯的心,趕緊跑到樓上,躲在被窩裡偷看生平第一封情書。
內容如今已不記得很清楚了,但我知道,他一定絞盡腦汁才完成這封情書,因為我依稀記得,所有美好的形容詞他都用上了,例如「風姿綽約」、「巧笑倩兮」、「秀外慧中」。
次年,「阿昌」又搬家了,妹妹從他弟弟口中得知,「阿昌」考進省立高中。
我國中讀三年,也通勤了三年,每天早上在公車站等車的,有各個學校的學生,一起等公車等久了,大家成了既陌生又熟悉的等車夥伴。
國三,正被一堆模擬考考得暈頭轉向的時候,等車隊伍中,多了一個從沒見過的高中生。我看他嶄新制服上的學號,知道他是某私立高中的新生;我瞄到他的名字,原來他姓「譚」。
他長得白淨斯文,制服永遠燙得挺直。難得在等車行列中出現一個大帥哥,我常常躲在站牌後面偷偷瞄他。
日子久了,我們都知道對方搭幾分的車上學,當我們都到了,總會有默契地互望一眼,然後再低頭看手上的書。
有時當我們一起擠進車廂內,我不敢直視他,只能背對著他,卻清楚感覺背後有一雙熾熱的眼盯著我。
有幾次,我故意不上車,「譚」竟然跟著我不上車,一邊用疑問的眼光望著我,直到公車一班又一班的開走,眼看再不上車就鐵定遲到了,他才帶著無奈的神情跳進車裡,而我調皮的回頭看站在車內的他。我們卻從來沒有交談過。
專三遇小學的他 醫院任職有驚訝
上了護專,一、二年級時我選擇住校,已很久沒看到「譚」的身影了。
然而,有一個假日的傍晚,我跟同學準備一起搭公車到車站,再轉車回學校,這時竟然看到「譚」迎面走來。我從沒看過穿便服的他,這時的他更帥氣了。
「譚」乍見我,也吃了一驚。當公車來了,他竟然毫不猶豫的跟著我們上了車,還在我們前座坐了下來,不時回頭看看跟同學聊天的我。
到了車站,他依然跟在我們後面,又買了車票,隨我們轉車,直到我下了車,回首看仍在車內的他。他微笑地跟我揮了揮手,這是我們見的最後一次面,而我們依舊沒有交談過。
專三,我選擇通車。有一天在公車上,居然瞧見了「小來」,原來他上了某高工。
日後,我們偶爾會在公車上碰面,他跟他的哥兒們打鬧著,我則跟姊妹淘高談闊論,我們的眼神再也沒有交集過。
等到護專畢業,我進入中部某教學醫院任職,有一天在實習醫師名單中,看到「阿昌」的名字,心想:「真有那麼巧嗎?」再比對相片,沒錯,就是他。「阿昌」來報到的第一天,在護理站驚訝的看著我,我們相視一笑,就各自忙著去也。直到他實習結束,我們交談不到幾次。
多年以後,我已為人妻人母,回想青澀青春時光,不覺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