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他率先提及威爾史密斯主演的《當幸福來敲門》。「風評很不錯的樣子。」他指的是影評。「是喔？」我聽了則是有點遲疑，「那部電影說的是一個一度窮困到必須住宿車站的落魄的黑人如何克服困境，發奮圖強，最後擠身華爾街，終於翻身成功賺大錢的故事吧。」勵志型電影，簡而言之。
「哎呀。」所以當下的我是有些失望的，「竟然不曾留意我對勵志品項的興趣是零？」正常情況下我連碰都不會想碰那種劇情完全可在預料之中的故事。只不過，我不是每天都很正常(怎麼會這樣？)。結果我還是趕在電影上檔前先跑到書店找了原著來看。
因為貪圖百分之十的會員折扣，我先出發前往誠品。可是在平台呀書架間逛了半天都沒找到？只好勞煩店員出動。「威爾史密斯嗎？」這時一個男店員跳出來答覆：「已經賣光了喔！」
「賣光？！」我大驚，「書？賣光？！在我們這種鄉下？」只能說翻拍成電影的宣傳效力真的太大。尤其像我們這種膚淺的鄉下人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了。不過再怎麼樣我還是很難接受書會賣光的事。馬上轉赴非誠品系書店視察，果然架上都還堆著賣不出去的新書一疊，喔抱歉，是即將售罄的新書。
站在店頭，我先隨便看了幾頁內文。然而才讀到序言部份，「如果你想要的話，有一天你也可以賺進百萬美金。」主角把賺更多錢當成是達成幸福的不二法門。竟然一行字已經令我倒盡味口。
正常情況下，想當然我就是把書丟掉，然後馬上回家呀，何必浪費時間又浪費錢在一本才翻到第17頁就已經確定不可能喜愛的書上。問題是如同前面說過的，我表現得不太正常的日子，還，滿多的。那天不巧也被鬼迷了心竅，失去應有的判斷力，才掏出了比電影票都還貴的錢把書買回家。並且投資了兩三小時的時間從頭讀到尾。不過之後的電影我就放棄了。原因不言可喻。
後來在讀著《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的時候，我想到的，也是這女人真的不正常。松子一生的價值都建立在渴望被愛上頭。她不曾為自己做過什麼，前進的動機全是討好。
為了得到父親的關愛，她才用功讀書考上國立大學然後規矩地到中學擔任教師，怎麼知道不管多聽話，父親仍舊最在意生病的妹妹。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錯誤，松子索性離家出走，跟一個不得志的作家同居。松子覺得自己很愛作家，所以即使被施暴，她也不離不棄。可是那又怎樣，作家還是寧願自殺也不要松子。
作家死後，松子改與作家的好友交往，但這個好友只是想睡到松子卻不真心愛她。失望之餘，松子轉行當土耳其浴女郎。松子天資聰穎，只要她願意，不論什麼工作到了她手上都是容易上手，表現也出色。不過松子實在太需要被愛了，被愛才是她的成就感來源，這樣松子又怎麼會在乎一般的世俗價值呢。當有男人說要帶松子離開，她還是二話不說就跟著走了。後來這男人把毒品帶進了松子的生命，一年後也因為毒品的爭執而被松子殺死…
到這裡只是松子驚濤駭浪人生的二分之一。不過她的下半生與前半生基本上也沒什麼不同，仍是重複著愛上男人，又被拋棄，於是也拋棄自己人生的惡性循環。松子曾經幾次激動地告訴愛人，只要能夠在一起，就算死也沒關係。然而最後她只是孤單地死在自己的破公寓裡。
所以《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哩？奉獻？戲劇化的小說故事？松子的一生都在為愛犧牲，最後連自己的存在都被稀釋了也在所不惜。「可是犧牲真的有什麼意義嗎？」
季芹在《康熙來了》專訪中提及的懷孕過程令我印象深刻。她透露為防狗仔隊跟拍，別說是無法外出到便利商店買飲料，最拉風是挺著懷孕九個月的大肚子爬11層樓梯。而之所以必須低調如此，是因為男方絕不允許懷孕生子的事實曝光。除了產檢，整整五個月未曾踏出家門半步，就只是為了遵守所謂的遊戲規則。
「我覺得是女人都可以辦到。」黛西妹似乎不怎麼佩服季芹的樣子。我也覺得女人在愛情裡的位置好像多建立在無止境地付出上頭，男人只要負責坐享其成，女人已經很高興，男人真好命。不過那樣的男人就不可能體會，犧牲的價值在於犧牲本身，在於你還願意犧牲吧，比較像是一種自我實現，滿足感大於一切。
不如松子以為的，犧牲不是流通的有價證券，如果對方不愛你，他就是不愛你了，再多的奉獻也換不到愛情。除非你跟我一樣，犧牲的僅是荷包裡的280元新台幣，那麼你可以得到一本《當幸福來敲門》，封面是配合電影上映之後才換了新包裝的威爾史密斯。
（余文馨／'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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