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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除了有「生計、活路」之意，還可以拆解成「生之理」，也就是「生命之道」……

「生理學」是英文physiology的譯名，由physio-及-logy兩個字根組成，原義是「研究自然的學問」，與物理學（physics）有相同的字源，後經衍生為「研究生物及其組成如何運作的學問」。當初將physiology譯成「生理學」的先賢，可謂極其高明，因為「生理」除了有「生計、活路」之意，還可以拆解成「生之理」，也就是「生命之道」（the logic of life），與physiology的本意十分貼近。

「生理」一詞，出自魏晉竹林七賢嵇康（223-262 AD）的〈養生論〉。他是這麼說的：「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過之害生。」翻成白話文是：「才德之士知道：形體得靠精神支撐，精神則賴形體存在；他們也曉得：生存之道極易失去，只要有一樣過失，就有害於生命。」這句話裡頭的「生理」一詞，接近「生存之理」，而非「生命之道」，只不過兩者界線不是那麼清楚，轉借亦無妨。

那究竟什麼是「生之理」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得先從「生命是什麼？」這個問題著手，方能有真正的了解。

多數人談到生命，總受到「人」的本位主義影響，以為活著就是有知覺、有思想，能吃、能拉、能動、能睡，卻不見得想到，世間多的是不會自己移動，也不見得會思想，但卻符合生命要求的生物。如果我們往細處看，最簡單的生物是單細胞生物，它們會吸收能源，進行新陳代謝、排泄、生長、生殖等任務，並適應環境變化，這些也就是成為生命的基本要求。

單細胞生物的好處，是家裡人口簡單，一人吃飽了全家也就飽了；同時，一個細胞最多就那麼丁點大（直徑在幾個微米，亦即十的負六次方米，肉眼全不可見），養分與廢物的運輸，靠單純的分子擴散，就綽綽有餘，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系統幫忙。然而，對多細胞生物而言，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十九世紀的科學家已經知道，體積再怎麼巨大的動植物，都是由一個個小細胞堆積而成，這也就是所謂的「細胞理論」。人全身上下由幾十兆個細胞組成，每個細胞都有能源、代謝及排泄的需求，與單細胞生物無異；只不過人體細胞還多了分化這一層，各司不同職責。再來，功能相同的細胞會聚集成組織，各種組織再形成器官，不同器官又連結成系統，分別負責循環、呼吸、消化、泌尿、運動、防禦、傳訊、生殖等功能，如此也才形成完整的人體。

相對於一人飽全家飽的單細胞生物而言，人體這個多細胞生物的負擔，要大上太多，得養活幾十兆人口。不過人體每個細胞也都沒閒著，套句大仲馬的小說《三劍客》裡國王火槍隊的座右銘：「人人為我，我為人人。」（one for all and all for one）那也正是人體細胞的寫照：每個細胞都為整個人體的存活盡份心力，而整個人體也照顧了每個細胞的生存。

至於這一點又是怎麼辦到的，就成了生理學這門學問的內容。舉凡多細胞生物的循環、呼吸、消化、泌尿、運動、防禦、傳訊以及生殖等功能，都屬於生理學家感興趣並想辦法了解的問題，我也將於本專欄陸續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