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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捉 ◎徐祖
 
 刊載日期：2008-10-12  
 

 下了整夜小雨之後，狹窄昏暗的房間裏瀰漫著一股揮不走的濕鬱，混著廉價芳香劑的人工薰衣草怪味。她不禁在心裏偷偷冀望自己的嗅覺可以適時故障一下。原來這間房裏的味道如此難聞，怎麼住了好一段時日才發現呢。她靜靜的想著，也不動彈。唉，等天亮以後把整間房間徹底打掃一遍好了，搞不好是哪個角落塞了沒吃完的零食在發臭也說不定…還是因為地毯的關係？連日來的梅雨，人都要發出一層霉了。不，追根究柢，一定是屋齡太舊的緣故。當初簽約時就應該要注意到的。房東油膩的臉上造作的笑，重重粉刷也誘ㄠ憚瑣擬鸗v虐殘跡。
阿法從袋子裏抓了一把洋芋片放進嘴中，喀滋。一邊翹起他的二郎腿開始操作滑鼠，喀滋。他盯著螢幕獃笑起來，發出馬輕嘶般的氣音，順手又抓了一片，咀嚼完後心滿意足的舔一舔沾在手指上的碎屑，就直接打起字來。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髒死了，那是我剛換的新鍵盤哎！她蹙眉，沉默的抗議。
感應到她的怨懟一般，阿法倏然停止手邊打字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回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她趕緊重新闔上眼，刻意放緩呼吸的節奏。肚腹一起一伏，像緩慢的潮汐。阿法的眼神停駐在她身上一會，確認無事後才放了心，轉個頭又繼續敲打鍵盤，篤篤篤篤篤…
她的左肩開始酸痛起來，可能是整晚都維持相同姿勢不動的緣故。她覺得有些不耐煩。
窗外又下起了雨。越過阿法的肩膀，她看見無數覬w從天空下墜，把闃然的晨色切割成千百條。房內的濕氣更重了，手在空中一揮就可以甩出水珠似的。
天就要亮了。
阿法瞇著眼瞄了一下床頭櫃上的時鐘，卻沒注意到她在昏暗中那對半睜的眼。他把洋芋片袋舉起來搖一搖，確認吃盡後便丟到電腦桌下面去，順手抽起一張面紙抹抹嘴，再用手隨意順一順凌亂的頭髮。她看著阿法扶正喇叭旁的視訊鏡頭，一個微笑浮上他因熬夜而蒼白浮腫的臉。
她再度閉上眼，悲傷跟得意同時撞擊著心臟。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阿法清脆利落的打字聲和窗外落雨聲混在一起，還有那股霉味。或酗H在關閉一種感官的時候，神經會變得更加敏銳。她跳起來，掃開所有的枕頭和被毯，抓了鬧鐘就丟向阿法。他下意識俯身一閃，鬧鐘擊中電腦螢幕，畫面頓時一片漆黑。
「你在幹嘛？啊！？」她歇斯底里大叫起來。「又上色情聊天室？開視訊跟不認識的女人調情？你以為我是白癡嗎？裝睡了一整晚，就看你是不是趁我睡覺才偷偷用電腦，沒想到真的親眼被我看見！你不要臉！你這個無恥的騙子…給我解釋清楚…給我說清楚啊…」
天亮了。雨後的早晨特別清新，窗外圍牆旁種的三色堇上沾滿了晶瑩的水珠。※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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