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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只緣近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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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只緣近黃昏 
 
  2008/11/4 | 作者:王瓊璜
 
  自古以來,以夕陽來比喻歲晚遲暮的消沉之感的詩人很多,其中尤以李商隱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最是膾炙人口。這兩句詩,千百年來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共鳴,更不知撩起多少老年人的自憐自歎。其實李商隱這首「登樂遊原」,乃是反映「意不適」時的一種莫可奈何的意緒,詩人觸目天涯,對景難排,無限悲涼的道出老年人落寞消沉的心境,全詩用詞優雅,意境開闊,可惜略嫌消極。

面對夕陽,以及被夕陽染紅的滿天雲霞,難道我們只想到它是「落日」?只想到它意味著一天的即將結束?只覺得它反映的是時光的流逝,一切將歸於黯然、冷淡、沉寂、將盡的悲涼氛圍?若果如此,那就難免生出時光易逝、淒楚悲涼、滿心悵惘惋惜的感傷。

其實,只要我們用心去觀察去體會,你將會發現:那夕陽意在顯示輝煌而不是昭示沒落。君不見夕陽本身如鎔金、如熾璧,它霞光映及的天地之際,不論是雲是水,不論是山是林,或鑲黃鍍紫,或塗紅染碧,都呈現出平時所不見之異彩。如果夕陽落處恰是一片連峰疊嶂,妳更會發現一幅輪廓線條清晰、色調層次分明的「夕陽山外山」的圖畫,這不正應了詩人楊萬裏所說的:「好山萬般無人見,都被夕陽拈出來」嗎?

是啊!當斜暉散溫於山野之涯,返照灑落於桑榆之顛,置身其間,你的心境如何能不欣欣然?你的思緒如何能不悠悠然?你更會感到驚異:那在白晝裡行經中天、顯得有些單調的太陽,何以能在這一日將暮之際,創造出如此奇瑰的天地景色?

夕陽的美是一天中最柔和、婉約的美,它少了憧憬卻多了沉實,它少了熾烈卻多了寬懷,它少了光芒卻多了莊重……。

人的一生和日出日落其實極其相似,走過朝氣蓬勃,如旭日初升的少年;走過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充滿激情與瘋狂,如烈日灼灼的壯年;而過了正午,日漸西下,生命逐漸變得平和堅實,通常不會再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稚氣,不會再有三山五嶽為我讓開的豪情,也不會為某些過去曾經看重的東西的喪失而痛心疾首,但同樣的,對矢志不渝追求的東西,會用更深沉而執著的力量去成就。經過時光與浪潮對生命的沖洗,他知道了孰輕孰重,也學會了取捨,更學會了順其自然。

天主教聖徒法蘭西斯在花園中整理花草,有人問他:「假如太陽下山時,你就要死去,你打算怎麼辦?」法蘭西斯淡淡的回答:「我要先把花園整理好。」聖若望二十三世也說過:「我已經進入八十二高齡,我將走完了人生的旅程,日日都是生日,日日都是死日。」這是何等豁達何等睿智的生活態度。

宋朝朱敦儒曾寫到:「老來可喜,是歷人間。諳知物外,看透虛空。將恨海愁山,一時挼碎。」或許,生命的美不在它的絢爛,而在它的平和;生命的動人不在它的激情,而在它的平靜。惟平和,才見生命的廣大;惟平靜,才見它的深遠。作為人生的一段自然進程,老境應該有自己特有的美,這種美只出現於老境之中,就如同夕陽的瑰麗只出現於黃昏之際。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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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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