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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4 14:22:16 | 人氣3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變形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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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金剛

終於還是禁不起心裡那個小男孩的一再吵鬧,一個人去租了去年暑假的大片,《變形金剛》。

雖是十足商業的片子,但除了酷以外,我實在找不出其他合宜的形容詞。看完片子出了門去還,外頭陽光亮晃晃的,好像很不真實,但其實又全都是真的。片尾聯合公園憤怒的配樂還在心裡聲嘶力竭的唱著,但路上車行人行木然地來來往往,站了半晌,沒有一台車冷不防轟然站起來變成機器人。

當然不會有啊。回頭仔細去想片中的許多細節,似乎也不全是那樣出色的,樣板扁平的角色、樣板扁平的故事、樣板扁平的立場和樣板扁平的信仰,我沒有從中獲得更美好的啟示或提醒。但為什麼在看過這麼多經典電影後,對於一個來自虛構行星、為漂浮的正義而奮鬥的假故事,我仍如此著迷呢?我想了很久沒有結論,但我猜我應該知道是有結論的,我想我在抗拒結論,那個慢慢成型,而且可能一旦成型後就很難以再次變形翻轉的結論。

一個初步的、很俗套的解釋是這樣的: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男孩,每個男孩心中都有一隻變形金剛。變成流線型的帥氣戰鬥機,變成高速奔馳的跑車,變成勇猛的毒蠍,變成強大的機器人。這是我們那時就共有的幻想,也是此際共同的願望。而隨著時間和劇情的演進,這些機器人一代變得比一代更繁複,我們也一個一個演進成複雜的大人,變得更帥或更醜,更討人喜歡或更惹人厭煩,更好或更壞,甚至超過更好或更壞,變成世界所期待或害怕的樣子,而且越走越極端。變成正義或邪惡,雖然那不見得是我們一開始想要變成的。變形沒有停止下來,變形是持續的,只是越來越難以控制。

我不願繼續往下想了。這片就像是我們的少年時代啊,或者可以說這部片根本就是我們的少年時代嗎?少年時代是拿來感受的,拿來組合變形胡亂嘗試的,不是拿來討論和思索後果的。思索能怎麼樣嗎?理性論述能怎麼樣嗎?精算經營可以怎麼樣嗎?形上思考可以怎麼樣嗎?很厲害嗎?好吧它們大概是很厲害沒錯,但是它們能這樣鏗鏗鏘鏘一下子就站起來變成機器人嗎?

大概是不行。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即使如今已經離開無重力的少年時光,我們都仍掙扎著,在不要忘記那個笨重初衷的念頭裡不斷變化,變成強大而堅忍的戰士,變成壯烈的犧牲,甚至死亡──我是指其實還可以活過來那種;變成一個永遠可以變身的好傢伙,大家認為是好傢伙而不是壞傢伙的那種;可以選擇的話,最好是能變出一輛車──當然啦轎車比機車酷一點,跑車又比轎車酷一點,當然飛機又比跑車酷多了,雖然我已經心裡有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最好是戰鬥機而不是直升機,戰鬥機光看起來就是比較悍啊。

在離那個美麗而自由的「機器人時代」越來越遠的此刻,我很慶幸有了這樣一部片──或者應該說是這樣一個機會──來證明我還沒有忘記當年那些胡思亂想、變身變形的夢,雖然好像又更猶豫模糊了一些。南方的午後,太陽很大,晴空萬里,我又一次賭氣地從路旁的地磚霍地站了起來,暗暗立下一個自以為無比堅定的決心:總有一天我也要變成高大堅強、有志有為的大人,變成守護者,變成愛並得到別人當然最好是眾人的愛,變成力量,變成雲霧,變成詩,而且是最好的。總有一天我一定要。雖然最後未必就會真的變成你我所想像的,也雖然,變過去以後很可能就再也變不回來了。

【2008/11/1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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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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