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憂傷的孩子,寫著憂傷的文字,看著頭頂繁華而又荒蕪的天空,感受著時光的洪流轟轟烈烈地卷過,但卻忘記帶走我們這些佇足追憶的少年。
曾經的夢,曾經的年華,曾經的我,在被紀念的同時又在被遺忘,悄悄地,不動聲色地,被抹去,以至於到現在為止,我都在不停地去尋找,去捕獲,去追憶。腦海中漸漸浮現那些曾經。
一
我知道有一些人曾經陪著我穿越年少,穿越繁華,穿越憂傷,穿越稻田裡的米香,穿越單車上的嘻嘻哈哈,穿越天橋上呼嘯而過的風,穿越可樂杯裡的小氣泡,穿越裙擺上飄香的花瓣,穿越夢中散落的一地星辰。然後消失,不見,隱匿在人海中,沒有了蹤跡。
其實曾經她們問我是否會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我朝天邊一動不動的雲彩看了一眼說一定會。但是我錯了,現實殘忍地將我和她們分割成兩個世界,心痛得無可救藥。
我喜歡站在這個城市的最高點向東看,一直向東看,看,不厭其煩地,然後心想,你們在那裡好嗎?
收到皮球的來信,她說你還在和我像小時侯一樣玩躲貓貓嗎?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去你那裡把你給揪回來,我要看看你長高了沒有,長胖了沒有,別總像發育不良似的.......
還有,你要是敢讓別人欺負你,看我不把你打扁。娜娜,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你回來好嗎?我真的好想你!
我看著信,傷心得說不出話來。我怎麼可以讓皮球這麼難過呢,她應該笑,開開心心地笑,我真該死!
我總能在夢裡見到她們,看到小時侯的我,我們就那樣放聲大笑,笑得那麼興高采烈,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會流出來,弄髒了我們年輕干淨的臉龐,但我們不在乎,任憑風把眼淚吹成花瓣,飄進心中。
小Z說你一定要快樂哦,這樣我們才會和你一起玩,一起開心,知道嗎?但是我知道就算我憂傷到老,你們也還是會陪我一起憂傷。不要說我自私,其實你們也是憂傷的孩子,只是你們比我會偽裝,誰會了解一張晴朗的臉下也會有陰雲,甚至飄起霏霏細雨。我問為什麼,你們說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傷害。
我是個單純的孩子,學不來你們那樣精致的偽裝,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總是被傷害吧。
欣,我總是會看到你孤獨地站在天台上,眼睛望著遠方,仿佛在竭力尋找那屬於你的夢,但是為什麼眼神是那麼空洞和哀傷,我心痛。你突然用力抱住我,眼淚奪眶而出,抽噎著說讓我永遠記住終將會被淡忘,甚至永遠塵封。但是欣你知道麼,不需要永遠,只需要那一秒,那最完美的真情。
二
前一段時間回去,見到了自己曾經喜歡的一個男孩子,小S他沒怎麼變,笑的時候嘴角邊依然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讓人感覺到溫暖,就像那些沉澱但不隕落的星辰。坐在公交車上看清澈的天空,偶爾有飛鳥掠過眼際,留下淺灰色的翅膀痕跡,我閉上眼睛,想象時光的羽毛輕飄飄地覆蓋在眼眸上,然後忽然想起他淺灰色的瞳仁,依舊清澈,仿佛能看到眼底那淡淡的憂傷。
花香彌漫,塵世的繁花似錦夾雜著悠悠愁思直沖上高遠的蒼藍碧落,天使的魔法棒竟選上了他那深沉而空曠的心。
三
獨自一個人望著天空時常常會感到眩暈,陽光毫不避諱地射進我的瞳仁,於是天上的雲朵也看得不那麼真切了,只留得一層光輝的照耀,這時會情不自禁地流眼淚,眼光中浮現小Z、欣、小S還有皮球的臉,他們笑著,笑得那麼刺眼;他們哭著,哭得那麼傷心和難過,以至於我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們真實的自我。
四
皮球是個可愛的女孩,她的身材不怎麼苗條,我們總叫她皮球。一叫她“皮球!皮球!”
她就會張牙舞爪地沖過來捂住我們的嘴,兩個羊角辮一蕩一蕩地,引人發笑。漸漸地她也不在
乎了。
我們再叫“皮球!皮球!”時,她會興致頗高地喊一聲“哎!”清脆極了,比那下課鈴聲還讓人激情澎湃。然後屁顛兒屁顛兒地跳過來,雙手摸著臉,忽閃著她那“招牌眼睛”,深情地望著我們,說:“記得以後多叫幾聲哦。”我們集體暈倒麼。
轉過身,朝後望一眼,皮球在香樟樹下朝我微笑,而我卻不得不繼續朝前走,眼中的皮球漸行漸遠,最後只能在心中默默記住那微笑的臉龐,模糊而氤氳。心痛。
五
我好想繼續追憶,繼續紀念,但有些東西是不能用語言去表達的,只能在心中永遠默默地懷念。曾經,我們,天空,星辰,淚水,微笑,沉浮。
我看到小四頂著那憂郁的臉,在白紙上寫下:那些我們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事情,就在我們念念不忘的過程裡,被我們忘記了。
也許我真的忘記了,但是為什麼此刻他們年輕的面龐卻越發地清晰?我總是做夢,在夢中我們一起玩耍,一起望天,一起在風中流淚,一起讓淚水弄髒我們的臉,一起心痛。在夢中,我恍惚看到他們幻化成一片香樟樹,一直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