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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彧馨旅札》小樽的下跪調酒師 【聯合新聞網╱陳彧馨】 2008.11.27 07:08 pm Yukiguni，在小樽有名的諾德飯店頂樓，點了這樣一杯酒。 菜牌上的說明很簡單，原文如下：雪景色?表??日本?代表??????，翻成中文，大概的意思是：「雪景」是日本具代表性的雞尾酒。如此而已。 窗外的雪正厚，位在運河邊的諾德飯店剛好可以收覽夜小樽燈火閃爍白雪的運河全景，圓形的頂樓小酒吧四周全嵌上了落地玻璃，對著窗外還飄著細雪的天空，雖然屋裡的暖氣開足，卻會有一種冷颼颼的錯覺。這種時候，點上一杯酒，翻開一本閒書，看倦了正好回房休息。對已經在雪地走了一天的我來說，是最適合也不過的安適歇息。 不過卻被嚇著了。 小不點似的酒吧約莫只有十張桌子，除了一位偶爾出現、突然不見的女服務員外，只有一位調酒師，高高瘦瘦，輪廓像刀刻般深刻，來來回回在極小的空間走動。雖然送上酒單的的確是女服務員，不過來去無蹤的她自此就沒再出現過，所以來到桌前服務我的，還是這位貌極嚴肅的調酒師。 為了讓空間挑高得更明顯，小酒吧的桌椅都要比正常高度低矮許多，那麼客人偶爾抬頭看淡藍色的圓頂天花板，在酒喝多的狀態下，說不定會有把天空搬進小空間的錯覺。我猜設計概念大概是這樣吧？矮了半截的椅子坐起來並不會不舒服，擇定了叫做「雪景」的調酒，我招手請唯一看得見的工作人員，那位輪廓深刻的調酒師過來。 嚴肅的調酒師走到我矮小的桌前，突然「碰！」地雙膝落地跪下，然後把臉湊過來，綻出一朵大大的笑容，「點些什麼呢？」他問。 我雙眼大睜，看著上一秒還玉樹臨風般神聖不可侵犯的「達人」調酒師現在雙腿跪地一臉笑容地看著我…… 「點些什麼呢？」 「呃，給我一杯Yukiguni可以嗎？」 「請稍待，馬上送來。」 調酒師輕鬆優雅地站起身，不當一回事地走回到吧台。 原來為了配合桌椅的高度，達到最完美的服務態度，客人每叫上一杯酒，調酒師都必須跪下來聆聽客人的需求呀。初時的驚訝剛過，不禁讚歎起這個以客為尊到有些可怕的國度。 夜越來越深，慢慢又陸續進來幾桌客人。我也越來越不能專注在攤開的書本上，視線總是隨著調酒師的步伐，從吧台移到桌邊、從直挺挺一百八十度直線突然「碰！」地變成九十度直角的膝彎、再又站回直挺挺一百八十度直線，換到另一桌，「碰！」地再變成九十度直角的膝彎。每一次都不是輕輕鬆鬆像是求婚的單膝下跪，每一次都是結結實實、像是電視劇裡被押上公堂裡的小民，驚嚇地「碰！」，雙膝落地。 「碰！」，一百八十度然後九十度，「碰！」一百八十度然後九十度。 很痛吧？ 我輕啜著以伏特加調製成的Yukiguni，水晶玻璃杯沿輕裹上一圈的白糖粒，杯底安靜地沉著一枚清綠色的醃漬櫻桃。甜滋滋的，彷彿是窗外厚厚積著的白雪滋味。酒杯裡的世界好寧靜，窗外的落雪好溫柔，遠遠可以看見小樽港灣裏歇息的船隻好平靜。 然而仍然笑得很開心的調酒師還是「碰！」「碰！」不停。 我把玩著已經喝盡的Yukiguni空酒杯 ，看看翻了兩頁Milly所寫的「車窗外看見雪」，還沒有睡意，仍不想離開，但是該叫下一杯酒嗎？北國深冬的夜晚適合點杯更烈的酒，可是我不想看著調酒師「碰！」就一百八十度變九十度呀！ 怎麼辦呢？ （陳彧馨 ∕'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 'O Sole Mio‧邊邊角角論壇部落格：www.unhittables.com 本文內容與每週一至週六晚上11點至12點在FM98.5寶島新聲廣播電台播出的帶狀棒球談話節目「寶島紅不讓」同步播出。 【2008/11/27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