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認為這個世界太神奇了,千奇百怪的動植物活躍在每一個角落,上演著種種不一樣的舞曲,每時每刻都有著生命的開始和消亡,有著夢想的拔節和毀滅,有著眼神的迷離和閃爍,有著笑顏的綻放和沉寂,還有芸芸眾生間的離奇故事,萬般心緒。
在洪荒年代已有的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已是令我訝異不已,這是怎樣的一片土地啊,為何會生出如此斑斕的世界,赤橙黃綠青藍紫,錯雜中共生,和諧中共融,在此刻它們各自表達著它們自己,各自生長著它們自己,各自為它們鐘愛的生靈披上華衣或素服,憑隨雨點,飛雪,閃電,不懷好意的莽撞,卻能在不經意間巧妙地豐富自己的畫圖,對於它們而言,外來者的氣勢洶洶亦是自己的傑作。
然而,在我看來,色澤的最美該是表現在花兒蘇醒之時,可是,誰又知道,那最美的花兒蘇醒在何時呢?又有誰知道,第一朵花開在這個未曾知曉的世界時,是否曾有過一顆愛憐的,訝 的,慈悲的心守護她?倘若有,那麼是怎樣的守護者在用清風明月,朝露晨霞來呵護的這份世間的至美,這份至純?
夜間的月光照耀著的她,是被誰欣賞到的?如其有這樣的一個人或是其它生靈的話,我想,我最為羨慕的莫如他(她、它)了。倘若沒有,那她又生在何處,落在何時?莫不是生在沼澤荒原,開在無邊寂寞裏,凋零在童話奇妙的風中;也或許她是被畫眉的啼囀驚醒,只是無意間便展現了自己的美,無意間驚詫了整個世界,無意間認識了自我.....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她蘇醒在遠古殘酷的獸類統治的年代,在身著雙翼的怪獸抬腳與落腳之間演繹生存與毀滅的故事,生與死之間唯一存在過的便只有那盡情展現過的短暫的——美。呵,只怕誰也不會想到,在很久以前的一朵小花竟用這樣一種方式回答了億萬年之後偉大的人類提出的那個偉大的問題:TO BE OR NOT?
然而飛花越千年,寒風中的落紅,我願意相信是千年前的花魂,帶著祈禱與期盼來到我面前。已是立冬時節,而校園裏的花開得依舊爛漫,燃燒了一秋的熱情似乎還要在寒冬繼續,大概是想等待冬後的那一個萬紫千紅。
我在暖暖的陽光中晨讀,用年輕的心盡力去感知清晨的物語,一面沐浴在無比溫暖的冬天的陽光中,一面又陶醉在思想的光芒裏,我想,這一刻我大概是世間最幸運也最幸福的人吧,被兩輪紅日同時照耀著的心靈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快樂的最高境界也莫過於此吧!
正在這傻樂期間,眼前卻突然展現了兩幅畫面:一幅是我在清明的早晨低頭品讀著聖賢;一幅卻是在險惡的大森林中一群猿人在鑽木取火,割鮮而食,為了對付無處不在的野獸和毒蛇,他們不得不群居在一個山洞,狩獵時步步為營。他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踩在曆史的脊背上,一步一聲沉重的呻吟撞擊著我的心,這期間產生的共鳴又在我頭腦中撞出了一個詞語——不可思議。
是啊,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呢。當我們的祖先爬在樹上摘果子吃的時候,怎麼可能想得到他的後代們竟可以在大白天花大把大把的時間來品味詩文;當老猿教小猿取食白蟻的時候誰可以想到他們的後代會在聳入雲端的辦公室裏掌控整個世界,足不出戶,胸中卻已容納萬千。
同樣的風雲卷過了多少個年代,而今,我頭頂的這片天空,也許屈子曾對它長嘆過,曹孟德為它放歌過,李太白為它縱酒過……現在,輪到我上場了,我又能為它留下點兒什麼,無從知曉。可我卻看到了在那裏智慧的雲朵在翻滾,思想的花束在閃電,曆史的長河洶湧奔騰,細看來,那飛濺的浪花,旋轉的水渦竟是字字珠磯,篇篇華章。
是思考啊,是人類的思考,在推動著社會的進步。從人類產生開始,到第一個文字的出現,到我們可以在文明時代裏恣情恣意的現代社會,活躍著的思想一直在使我們的步伐變得更快捷,使我們的眼光變得更敏銳,使整個人類綿延數千年的生命更厚重。在這思想的土地上誰敢肆無忌憚地大喊三聲?即便是最為資深的哲人在這智慧的海洋面前也不過是個嬰兒!
那麼我呢,我又在哪個角落? 我的先人們是如何思考著,一步一步地從遠古走來,把我拋在公元2008年的這個冬天裏?一種深深的敬畏突然讓我感到無所適從,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這種凝重讓我感到驚心動魄!
是誰說的,“活躍著的思維是世間最美的花”?誰說不是呢,誰還可以找到一種比智慧開花更動聽的聲音?塵土中的鮮花盡現了一種生命的存在方式,一種儀態與色澤的無限美麗;而人間的花則淋漓盡致地表達了一種最崇高的追求和最偉大的希冀,盡顯作為萬物靈長的人不同凡響的精神層面。
美在花開時,我張開雙臂,擁抱這一片馥鬱花香,有此生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