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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人》穴口

【聯合報╱顏忠賢】 2009.04.01 04:31 am

新竹城隍廟是另外一段老時光的「空港」般的夢幻…… 變得不一樣了。新竹。 好像有些什麼消失了。 小學二年級我家搬到台北那兩年，有些周末我爸會開他那第一台很便宜很顛晃的藍裕隆汽車，載我們回彰化看祖母，四小時的公路上，總會停在新竹城隍廟吃東西，再上路。 但通常我都一路睡，到了才被搖醒。 電話裡，哥說：「你那時就跟我家二兒子現在一樣，一上車，很容易就睡著，到了，還叫不醒，醒了還會鬧。」哥還說：「當年，我們三個坐後面，媽坐前面，說她要陪爸爸一直說話，怕他開車開太久會想睡。」 其實，父親怎麼可能會睡著，因為（我也是很久以後才聽說）我們搬到台北那兩年，他被公司派遣每個禮拜要多次來回開車去蘇澳港，看木材下船，那段路，正是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 因此，對父親而言，開過、看過太多（甚至到三十多年後的現在仍然是）那些白天往來北宜之間趕路的貨車或野雞車司機習慣會撒的冥紙、路旁仍然還有很多的汽機車零件散落……晚上傳說隨時會被開門進來、會覺得背後被人搭肩問路、會有白衣小姐攔車然後給冥幣……的路的險惡、恐怖。 回彰化的路，是太尋常太容易了。 但，新竹城隍廟是另外一段老時光的「空港」般的夢幻。對那時候的我而言，卻像進入《神隱少女》的幻覺般的廟會中的迷離，老式《龍門客棧》或新式《星際大戰》太空船落腳加燃料兼打尖的野店，或說，就真的像現在「空港」裡那轉機免稅店雖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卻依然那般夢幻的……不明地帶。 或說，有著更像《倩女幽魂》聊齋式故事中……老鎮的市集，在那裡，人鬼都很多（人才看得到鬼）的「穴口」裡……那種很熱鬧但很陰森，有著既歡樂又陌生、既尋常又奇幻的氣味。 但我一點都不記得吃了什麼，去了哪裡，連廟都沒什麼印象。姊說：「我記得，當年，父親都會帶我們去一個圓環邊吃米粉湯，那裡，現在和以前都不一樣了！」「應該是在那附近，城隍廟旁邊，有一塊空地，那攤，就面對『復興珍』老餅店，在左邊，椅子很小，桌子很矮。」 「天啊！」我說：「那不正竟就是現在做成一隻很俗很大的『龍鯉』雕像那裡……就在傳說的那個『鯉魚穴口』中！」 至今，人們仍擠在廟前「鯉魚穴口」旁的密集熱絡的攤子裡，大吃大喝，那些熱到冒煙的一鍋鍋一盤盤的……既尋常又奇幻氣味的（可能吃完就變豬了的）什麼。 但我總是因為沒睡飽，而晃神，匆匆吃完又上車繼續睡。 就這樣，過了三十多年了。 對了。新竹。 我在高鐵回程想到這些昔日的恍然。 昔日已然彷彿前世了，這裡一如另一種「穴口」，可以走進我一直沒睡飽也沒醒的夢深處的恍然。 【2009/04/01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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