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的,在我將貓送人以後,確實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在難堪的覺悟之中,我痛下決心:今後絕不再飼養寵物了!
很早以前我便自以為是個愛貓人。對於貓廣為人知的特質,比方:優雅、神祕、獨立……等等,都深感著迷。當然也養過貓,那一陣子和貓相依為命的經歷,更加深了我對貓的一往情深。
遷居到淡水河邊 露台來了一窩貓
但是,當我將愛貓豢養在家一段時間以後,我開始懷疑起牠是否幸福?由於我住的地方空間實在太小了,我陪伴牠的時間也實在太少了,每天夜歸的我回家看見牠寂寞的樣子、愈來愈神經兮兮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愧疚。尤其當我必須離家一段時間的時候,牠應該託付給誰的問題就更麻煩了。終於我察覺到以我的各種條件來說,都是不適合養貓的。終於我承認了,以愛為名飼養的寵物,其實只是用來填補自己的寂寞而已。後來這隻貓就送給更適合的人家了。
那時雖然痛心疾首,對自己不負責任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已,但是不可否認的,在我將貓送人以後,確實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在難堪的覺悟之中,我痛下決心:今後絕不再飼養寵物了!
幾年以後我搬到淡水河邊居住,位居二樓的窗外有一個很大的露台。新家還沒布置好呢,露台上居然就出現了一隻虎斑公貓!他看起來頗有年紀,一隻眼睛似乎是在長期的打鬥中弄瞎了,但舉止從容不迫,可說是氣度非凡,令人傾心。觀察了幾天之後,我便去買了貓食開始餵食。很快的,我的露台就成為那隻虎斑公貓(取名貓老大)出沒的地盤了。
不久,又出現了另一隻黑白公貓(取名旋律),接著,旋律帶來了一隻三花的母貓(取名菊花),菊花生下小貓(取名橘子)。其他的貓也來了,一隻白底灰虎斑的母貓(取名瞇瞇眼)在此生下一胎四隻小貓,小貓們成為第一批登堂入室,並且願意讓我觸摸的野貓(取名瞇仔、仔仔、小蝦、小米)……
就這樣過了兩年多以後,曾經來到露台上用餐並且取名的貓,高達四十六隻!野貓的故事多得說不完。最常見的不外是:公貓爭奪地盤、母貓互相看不順眼、小貓們打鬧取樂、撲打蝴蝶與壁虎送給我當禮物……等等。
貓群成為生活重心 有一天全部消失了
但也有奇怪的例子,比方居然有公貓喜歡照顧被母貓棄養的小貓,進而成為小貓們的保母;一隻從小被壯碩母貓毆打的弱小公貓,長大後卻對那隻母貓表示愛意,而那隻母貓也從一開始的斷然拒絕進而半推半就接受了牠,最後從仇家變成了親密伴侶。
這些貓之中,有的怕人至極,即使已經餵食了一年,依然無法靠近,但有的貓在熟悉了以後,不僅會跟人撒嬌,冬天時甚至主動爬到人溫暖的大腿上,怎麼也不願離開(取名巧克力)。
每天看著這些各異其趣的貓咪們,與之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卻沒有察覺,牠們已經成為我生活的重心了。直至有一天,我傾注最多心血的一群愛貓全部消失了!我大受打擊,為了這突然的變故而痛哭流涕,到處尋找牠們,將每一次風吹草動錯看成貓的身影……不過,幾隻心愛的貓終究沒有回來。從這一次慘烈的經驗之後,才回想起自己曾決心不再養寵物的事情。我才發現,原來是我搞錯了,野貓和家貓是不同的,家貓是寵物,但野貓不是,牠們是貓。
取得野貓的信任 人類成牠的寵物
牠們是貓,不盡然是優雅、神祕或者獨立的,事實上牠們經常是魯莽又粗線條的,有些依賴人類,有些則不,每一隻都不同。牠們保有了獨特的個性,保有了來去自如的權利,雖然也因此必須忍受惡劣的天氣,或者忍受討厭貓的人對牠們的驅趕,甚至是虐貓。但是每當我看見牠們在樹幹上爽快的磨爪子,在屋頂上和媽媽以及兄弟姊妹們一起嬉戲奔跑,隨便一個紙箱或一片覆滿落葉的屋頂,都可以讓牠們滿足的睡著,那時我便相信牠們是幸福的。野貓的幸福,不一定如人類所設定的那樣。
雖然牠們是野貓,牠們不屬於我,但是每當我又取得了一隻野貓的信任,每當我又有榮幸成為一隻野貓的寵物,我都為此而感動不已,彷彿收集了野貓認證幾枚之後,我可以得到什麼獎勵似的。然而的確是的,兩年多來,我得到了許多許多的獎勵。
無法否認,愛上野貓,或許依然是一種填補寂寞的方式,也可能是沒有子嗣的女人宣洩母愛的方式,甚至是親友間緩解氣氛的有趣話題……即使只是這樣的原因,都並不可恥。我終於敢說我比以前更了解貓了,我比以前更愛貓了,因為對貓的認識,而更加認識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