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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收到妳的懺情書了，妳私密的情語喃喃如夢囈。妳不知道，我一直在這裡遙望妳。

我又想到妳初來乍到時的鮮豔和無邪。我對妳微笑，妳頷首、側身，並不多看我一眼，我再笑笑，知道妳不會承認自己的驕妄。妳的淚水濕潤了世間模糊耽溺的年代，妳的悲愴無關於任何人世的滄桑。妳的熱情與哀愁，其實都直覺性和孩子氣至極，躺在漂流的搖籃裡順水浮沉，四畔的寒流就是妳人身溫暖的保護。我順手拾遺，認出妳的同時，明白了自己所要擔當的是什麼。所謂宿命，向來就沒有心理準備可言。直至今日，我當無所怨。

然而我們確確實實擁有共同的生命。妳的耽溺，我的軟弱，正符合我們得以一起成長的條件。在妳尚未長成的孱幼裡，我出於疲乏的軟弱，代表的正是另一種成熟的號誌。我願一直看顧妳，做為妳兄長之外，我並不要別的。想起妳悠悠醒轉的笑容，我心中湧起溫潤的悲哀。看著你蹣跚學步，看著妳逐漸站穩了腳步，跟在我後面跌跌撞撞，不時還哭哭啼啼，我溺愛地把手遞給妳，妳的手心帶著那麼豐潤柔嫩的質感，滿臉溫暖的眼淚，在我們共同的生命裡美好綻放。為什麼要走？我又為什麼不阻止妳？我了解妳原始的孱幼，但屬於我的軟弱，妳明白過嗎？

看著妳跌跌撞撞，看著妳逐漸成熟也愈來愈倔強，或者應該說，我比誰都明白妳的倔強代表了什麼。妳真的是那個跟在我後面的孩子嗎？妳寧可離去？

是我忽略了妳。我承認我的貧乏，而妳我都必須要承認，我們都有不為人知的荒蕪面，否則我們無須拓荒、無須如此辛勤了，是不是？我們都如此虛妄而奮勇地活著。看著妳破涕為笑，我一直想要告訴妳，妳那溫暖的淚水，正是我們生命的所在。

妳還在哭嗎？我已經看不見聽不到了。

是妳失去了對我當面釋放淚水的空間，還是我竟然就這樣失去了妳？只記得妳背棄般哀苦無告地久久瞅了我一眼，別過身，我就此看不見聽不到妳。這一次，我是真的憤怒了，妳的勇氣僅只如此嗎？至於我，我一直在支撐妳的那股沉默的熱忱呢？

原來，我的熱忱正來自於妳固著的仰賴。一切彷彿都還來不及明白，熱忱莫名其妙枯槁朽敗，於妳，如今我一無所有。即便只是牽動笑容的動作。我已經看不見聽不到了。或者說，我已經沒有看下去聽下去的勇氣了。

突然間，我是如此思慕她。

記得嗎？初來乍見的時候，妳驕妄而耽溺，我軟弱而堅持，當時，我們都有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款擺而來，我一陣心神恍惚，那是一股股荒遠邈茫的小小芬芳，荒蕪而清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追隨著什麼，那番若有似無的溫柔甜膩，正好我不為人知的靈魂空缺，妳還不了解我嗎？我是貧弱而倦怠的。恍惚中我看到妳青春而蒼涼，悲戀的光影忽明忽滅，那是妳的純潔，卻也是妳的驕傲我明白了自己永遠放不下妳。

對她的思慕，山高水長。而妳在我胸口作痛。無限爛漫，妳綻放笑容。相信我，我了解妳的天真灑脫與纏綿。那是我前生的夢境。

淚水失去了光度依然是淚水。我看見妳的傷口，看見妳逐漸成熟的哀愁，紗布之下的傷口是童真和自戀的印記。妳還願意對我笑嗎？笑容失去淚水的嬌釀，那是什麼樣的笑容？對於我的冷淡，妳大可振振有辭，我靜靜地閉上了雙眼代替著狠狠脫逃的動作；既然逃不開妳的傷口，何不由我？相信我，我了解妳的純潔與驕傲。

紗布之下的傷口是童真和自戀的印記。我不能再當妳疼痛時繼續護著妳，請原諒我的無情，我只是惶惑自己居然認不得妳了。看著妳逐漸成熟也愈來愈倔強，妳還在哭嗎？妳淚水裡最初的溫暖呢？如果你還願意對我綻放笑容，告訴我，妳還有這個能耐嗎？

靜靜閉上雙眼，那些無法遺忘的光影依然在翻攪。妳天真柔弱地跟在我後面拭淚，天真灑脫地破涕為笑。告訴我，是誰竟弄傷了妳？我既逃不開妳的傷口，當妳疼痛時又無法繼續護著妳，妳還能怪我無情嗎？妳咬緊雙唇屈下身，我卻要狠狠地盯著妳，妳自己鏤刻的傷口呢？沒必要對我掩飾，因為我根本不認得，其實無知的是妳。

掏空般的憤怒。而謂宿命，我當無所怨。

我一直在這裡遙望妳。睜開雙眼，妳破涕為笑，滿臉溫暖的淚水，在我們共同的生命裡美好綻放。

這一年，妳為我寫下懺情書。

（劉曉頤／紅蜻蜓‧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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