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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蹲在窗台上的貓 
 
  2009/6/2 | 作者：石澤豐
 
  我是如此地想念那隻貓。

父親去世後的一百天，為祭奠父親，我千里迢迢回到老家，看到自家的門被緊鎖著，失去父親的悲痛又一次湧上心頭。在我的意識裡，父親生前用過的東西漸次冷卻了，以致我觸及時，它們是如此的冰涼。住在隔壁的小叔拿來鑰匙，說：這鎖是前幾天換的，先前的鎖銹得不好用了。是啊，鎖鎖著門，在這一百天裡，它被太陽照射過、被屋簷漏下的雨水滴濕過，被夜晚冷冷的月光浸透過，哪還不生銹呢？

那天下午，我用鑰匙打開了這把新換的鎖，開門的吱呀聲劃破了老屋的沉靜，隨後，一隻灰黑色的貓突然竄了出來，躍上後房的窗台，蹲伏在那裡看著我。這是我家的貓，一看到牠時我就認得。以前，父親經常用魚拌飯給牠吃，並把牠的碗擺放在廚房裡固定的位置，我回去的時候也曾餵養過牠，那些日子，牠養得是多麼的肥壯呀！而現在瘦了，身子瘦了好幾圈。我沿著印象走到廚房，看見碗依舊被擺放在那裡，碗裡再也沒有魚拌飯了，盛著的卻是這一百天來的灰塵。「牠有時到我家去偷吃一點東西，吃完之後，又回到這個窗台上，晚上就在你父親的床邊過夜。」這是我家的貓一百天來的生活，小叔隨意而又這樣簡單地告訴我，卻讓我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震悼。這貓真的和我父親有感情了，牠也許不知道我的父親去了那裡，也許還想等著我父親回來，回來餵養牠，也許牠已知道我的父親永遠都不得回來了，所以牠忠實地守在這裡，守著幾件破爛，守著我父親走後的空床。

我回到堂屋，看著父親的遺相，我的身心微微地顫抖，淚水便盈滿眼眶。是的，我的身心沒法不顫抖，因為我再也聽不到父親的聲音，看不到他的笑容。這次回來，這貓對著我悲傷的「喵…喵…喵……」地叫了幾聲，我想

：下一次回來，我家的貓還在嗎

？牠還會以這種方式迎接我嗎？我真不想讓牠獨自蹲伏在那裡，過著偷食的生活，我想把牠帶走，帶到我生活的城裡去。可是，當我把牠帶到村口時，牠拚命地反抗著，竭力掙脫我對牠的「囚禁」，還向我發出了兇狠的叫聲。那一刻，我知道我是帶不走牠了，即使把牠強行地帶走，牠在我那裡能過得如意嗎？對這樣一隻好忠實的貓，我應該珍重牠的選擇。我打開袋子，放牠出來時，牠飛快地往回跑，像被狗攆著似的。日後聽小叔說，牠被放回來後，依舊還是那樣地生活著、堅守著。

再過幾天就是父親逝世一周年的祭日了，我想念父親，我懷念那隻貓，牠代我守護了父親的遺物，守護著我那個空蕩蕩的家，不棄不離。我想：父親不在了，我得買上一點魚去餵牠，親手放在牠的碗裡才是。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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