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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24 16:47:01 | 人氣6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藝文賞析】我,多了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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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了一個女兒

孩子遭遇了不圓滿,人生因為不圓滿,所以留一個缺口;因為留一個缺口,所以可以放慢轉速,仔細端詳這世界的美……

圖/Tony

 

 

 

 

 

 

 

 

 

 

 

 

 

 

 

 

 

 

 

 

 

 

 

 

 

 

 

 

 

 

 

 

 

 

 

 

一年一度的語文競賽又來了。作文比賽開始,十幾位學生開始振筆疾書。

離時間終了還有五分鐘,只剩角落那位瘦弱的小女生還在奮力與時間拔河,就在結束前一分鐘,她交出作品。

批改時,她的文章令人眼睛一亮,我心想:終於在「校園一角」找到你了。

作文神童接受特訓
文章透出謎樣背景

第一周我採取「思考地圖」的模式,讓她透過聯想,延展寫作的觸角。

第二周孩子在〈送給你〉這個題目下寫出生命旅程裡,人們需要的關懷和真愛,就像《愛德華的神奇旅行》那隻冰冷自負的兔子,歷經生命悲歡離合的轉折,才一點一滴看清自己,聆聽心靈的聲音,最後找到真愛的心。孩子那麼小就能察覺生命的真愛,著實不易,她沉靜的外表下到底藏著何種生命內涵?我納悶。

縣賽的時間到了,帶孩子到比賽會場。比賽結束後,她拿出下筆前擬好的寫作架構圖稿給我看,圈圈裡寫了:「一份珍貴的禮物就是家人、朋友、老師和大自然的愛。」

我告訴她:「你的段落重點明確,成績應該會不錯。」當天下午傳來捷報,孩子獲得全縣作文第一名。這特別的驚喜,真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接著,我們往全國大賽邁進。

最後一個月,出了〈最難忘的滋味〉這個題目,看看她能寫出什麼樣的味覺觸動和感動。

她寫下:「最難忘的滋味,是外婆煮的家常菜。綠竹筍和高麗菜都是外公和外婆親自栽種的,鮮採的蔬菜都是他們用愛灌溉出來的成果,當我看到這些鮮嫩的蔬菜躺在廚房裡,我知道今晚的『鼓勵菜肴』準備上桌了……」

我為她小小年紀便能夠「用心」嘗到「鼓勵菜肴」的幸福滋味,感到十分欣慰,卻也納悶:難道媽媽不是家庭主婦嗎?怎麼不見媽媽為孩子親手烹煮菜肴?

通過試煉的人
才能成為珍珠

最後一周,我們以讀詩代替寫作,欣賞紀伯倫的詩:「大海洗鍊貝殼成珍珠,時間洗鍊炭礦成鑽石。」我告訴她,貝殼經過大海的沖刷洗鍊,才能產生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而炭礦在地底下經過時間的千錘百鍊,才形成光彩奪目的鑽石。

生命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我們,真正通過試煉的人,才有可能成為閃亮的珍珠、鑽石,但願孩子能挺得住。

搭車前往比賽的途中,我問孩子:「你媽媽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平日沉默寡言的她說道:「十幾年前,媽媽生了我之後,得了一場怪病,之後下半身就癱瘓了,而爸爸就在那時離開了我們。在家裡都是外婆幫忙照顧媽媽……」

這下子我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她對寫作的專注、堅持和熱情,原來背後藏著這樣的酸楚。

我趕緊安慰:「你一直表現得很好,老師引以為傲,更佩服你的勇氣。」

話才說完,她的淚水瞬間傾洩而下,我知道這是她生命深層的痛楚。

孩子,如果生命給你一顆檸檬,很酸,你就把它拿來做成一杯檸檬汁吧!

孩子遭遇了不圓滿,人生因為不圓滿,所以留一個缺口;因為留一個缺口,所以可以放慢轉速,仔細端詳這世界的美。

孩子,我們在各自的生命缺口中相互流動、相互激盪,不也看到亮麗的水花?

三個月來的努力
為一場美麗戰役

全國總決賽的時間到了,三個月來的努力,就為了這場美麗的戰役。比賽終了,我急著問她寫得如何。

她回答:「題目是〈耕耘自己的生命花園〉,我寫:『播下希望的種子,加上信心的土壤、樂觀的陽光、真愛的雨水……』再引用泰戈爾的詩:『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我確實飛過。』以及紀伯倫的詩:『撒下一粒種子,大地會賜你一朵花。』」

聽了孩子的說明,立意取材、遣詞造句、組織結構、題眼都掌握得不錯,得名的機會應該很高。

回到下榻的旅館守候電腦,等待主辦單位公布成績。

到了晚上八點,成績揭曉,哇!是全國第五名耶!她辛勤耕耘的生命花園終於五彩繽紛、芳香四溢。

此時,她拿出手機向媽媽報佳音,我知道這不僅是全國第五名的喜悅與榮耀,更是揮別陰霾的一扇窗。我背對孩子,眼眶泛著淚水,頓時一股慈愛之情油然而生,我,儼然成為孩子的爸。

頒獎典禮,孩子沒有帶證件,無法領獎金,於是打電話回學校請求傳真在學證明。

就在等待的過程中,我脫口說出:「你坐下來,爸爸……」

啊,我竟然口誤!原來我早已在不覺間將這孩子當成自己的女兒。

孩子一路過關斬將,表現優異,身為指導老師的我滿是欣喜,只是過程中,有如一層又一層剝開她生命的洋蔥,直到底層,疼惜的眼淚一滴又一滴。

陪著她走過這一趟生命寫作之旅,我,多了一個女兒。

【2009/06/2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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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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