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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家藏「古花碗」 
 
  2009/6/26 | 作者：包光潛/文‧許那（沁德居藝廊）/圖
 
  時間一長，工作一忙，那「古花碗」就被遺忘在了旯旮裡。現在見到它，倍感親切，那些歲月的塵埃永遠遮擋不了時光的遊轉。人生的意義便在這一只碗上呈現。

翻檢書廚，發現書廚頂上有一個沾滿灰塵的瓷碗，心裡一愣———這不是母親給我的碗嗎？在我所有的藏品中，也許就剩下這一件了。這是一只來自歲月深處的碗，在我的生命流程中，堪稱珍品。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儘管天氣很冷，母親對我說，明天你就要上初中了，這套粘布衣服你穿著，還有那只古花碗，都歸你了。那個被母親稱為「古花碗」的碗，今天看來實在平常不過了，任何一個收藏家都不會看不上眼的，但它在我們家是一只上乘的碗。它一直鄭重其事地擺放在廚櫃左邊的旯旮裡，外面用已經老化了的塑膠薄膜包裹著。據說，這套碗一共有四只，春蘭，夏荷，秋桂，冬梅，是祖父托人從外江捎回來的，民國早年的貨色。對這四只碗，家裡是有規矩的，只有在來了貴客或者手藝人時，方可一用，其他人連邊都沾不著。物事流年，到了我這一輩，只剩下冬梅了。冬梅畫工很粗糙，著色也不是很好，方家一瞅便知道是坊間的民窯燒糊了的，火候太過。可想而知，其他的三只又是什麼貨色呢。

從那天早晨開始，我便擁有了這只「古花碗」。弟弟妹妹總是在我身邊踅來踅去，眼睛繞著「古花碗」滴溜溜地轉，常常趁大人不在時，靠到我的身邊，依依不捨地撫摸著。有時被母親撞見，母親只要輕輕地一聲咳嗽，就令弟妹們倉皇失措。

「古花碗」在整個廚櫃裡鶴立雞群，流光溢彩。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削價泥碗，真的是相形見絀。這種高貴與卑下，就天天在一個鄉村的旯旮裡演繹著。也許是宿命，我恰恰是那個小山村裡考出的第一位「秀才」，也是從鄉村走向城市的第一人。

從初一到高中畢業，我並沒有把「古花碗」當回事，每次吃完飯就隨手亂扔。有一次竟然遭遇母親的毒打，說我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說來也怪，你越是拿它不當回事，它越是跟你不離不棄，幾次扔在地上，以為它碎了，可結果是毫髮無損，就像我們這些人常常患一些頭痛腦熱的小病，而那些露宿街頭的人卻吃啥都不壞事。

想起「古花碗」緣於小內弟的收藏，覺得我家的「古花碗」是一個難得的古董。於是跑回家將它從廚櫃裡找了出來，帶回城裡。可是，等我稍有一點收藏常識後，才發現這隻被母親視為神聖的「吉物」竟然是不值錢的。儘管如此，我還是鄭重其事地保留了下來。有一段時間，我時常將它捧在手上，視為人生的信物。從這只碗上，我看到人生的信念是無比重要的。從我端上那只碗起，我和我的家人就感覺我不同凡響了，將來是要闖「大事業」的。

時間一長，工作一忙，那「古花碗」就被遺忘在了旯旮裡。現在見到它，倍感親切，那些歲月的塵埃永遠遮擋不了時光的遊轉。人生的意義便在這一只碗上呈現。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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