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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老房子的回憶 
 
  2009/7/6 | 作者：潘樵改
 
  那是一間磚造的平房，就座落在市街南邊的一條巷道中，雖然歷經若干地震、颱風以及無情歲月的侵襲，但是那間老房子依舊是記憶中的模貌。

房子旁，原本有一株高大的芒果樹，芒果樹下是一塊空地，是做麵線的鄰家曬麵條的地方，因此在沒有陽光的晨昏，遂成為我們遊戲的場所。現在，那塊曬麵條的空地早已經蓋了房子而不見蹤影，不過在巷道對面的另一處空地倒是還在。那裡原本是一處水泥製品的工廠，堆積著許多大小不一的水泥管，曾經是我們玩捉迷藏的理想地點，甚至我們還曾經用樹枝草葉，在橫擺的大水泥管中布置一處秘密基地，準備作為離家出走時的棲身之所，儘管隔著一條水溝及一條巷子，便是自己的家，母親在廚房炒菜時所發出的鍋鏟聲，躲在水泥管中都可以清楚聽見。

至於那條沿著巷道邊緣而流淌的小水溝，則是充滿最多記憶的地方，水溝的水來自巷口的一條灌溉水圳，轉開水閘門，清澈的水流便會嘩嘩作響，然後一路輕唱，最終則流入巷尾一大片的田疇當中。當時，水溝是清澈見底的，而且隨時可見大量的鯽魚及大肚魚優游其中，因此拿著畚箕在溝中捕魚那是常有的事。

除了可以捕魚，那條水溝也是巷道中婦女洗衣的地方。晨昏之際，大家會分別在自家門口的溝岸邊搗洗衣物，輕易地便洗出一路漂流的泡沫與熱鬧來，當時，我們也常喜歡摺些紙船放在溝中，讓船隻隨著水流或平緩或激盪，然後往田野的方向流去，而最終總會因為紙張的浸濕或是石頭、樹枝的牽絆而沉沒。水溝終究不像水潭或是大海那般廣闊，處處險阻、處處危機，但是小時候想要乘風破浪的些許蠢動，或許就在那條小小的水溝中，藉由一艘艘的紙船而得到了某種釋放。

在老房子的前方，靠近水溝的地方，我記得母親曾經擺著一座寬而厚實的水泥管，並且在裡頭填滿泥土，然後在四周搭起棚架來，那是用來種植絲瓜的。每天早晚幫絲瓜澆水為我的功課之一，看著絲瓜的莖葉不斷地往上攀爬，然後在水溝及巷道的上方蔓延成一片綠意及蔭涼時，心中便會有一種小小的成就與喜悅。

老房子的左側是廚房，裡頭有一個很大的灶，還有一根通向屋頂的煙囪，而門外的簷下則是堆疊如牆的木柴，有一部分是撿自野外或校園裡的枯木，而大部分則是購自製材所的木材殘料。如今，在鎮上的幾處木材工廠都早已消失了，但是沒有消失的是我深刻的印象，包括製材廠的地點、內部的設備以及屬於木頭特有的味道，就跟那間老房子一樣，始終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存在著，存在於日漸繁華的街市角落，也存在於我記憶的深處。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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