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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失戀傷口無暇修補，失業之外還失去部分的健康，多重失意輪番壓迫，根本沒有閒情踏入熟悉的咖啡館，也不想讓老闆娘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圖／Tony

夜風微涼，那晚，我手裡拿著兩顆蘋果和一袋杏仁巧克力脆餅，沿南京西路的商店街散步，往火車站方向走，我才剛離開一家位在捷運中山商圈的咖啡館，內心握擁滿滿感動。

沒再踏上咖啡館
因人生重大變故

咖啡館是一位老友帶我去的，後來也成為我和老友們固定聊天哈啦的場所，成為熟客後與老闆娘熟稔，也曾幫咖啡館的網頁義務撰寫文案，但後來近一年半沒再踏入，主要是太多無法預料的事接踵而來。

先是一段投入甚深以為能開花結果的戀情，最終在彼此無法諒解的情況中劃下了句點，對方前往大陸發展新人生。接著是受了金融風波的影響，原本任職的藝術經紀公司停擺，我便成為臨時的打工族，也趕上去年最夯的申請失業補助金熱潮。

本想著順便治療失戀的傷口，加上工作多年從未休息，讓國家養一陣子，接一些自己喜歡的採訪稿、企畫案也不錯，誰知道健康竟在此時出了狀況。

左眼視力嚴重模糊，原以為是近視加深，檢查後，醫生告知了一個陌生的病名——圓錐角膜，簡言之，正常人角膜是圓形，我生病的角膜變形成錐狀，造成嚴重的散光，不會失明但嚴重時紙上的字句都無法看清，這對從事文字工作的我而言是十分恐怖的打擊。

雖積極投入治療，但左眼病況太過嚴重，最後唯有進行「角膜移植」手術一途。乍聽嚇了一跳，這是器官移植，且角膜不是隨時都有，要有適合的捐贈者，當然，提供角膜者都是已往生的好心人士。

失戀又失業
視力亮紅燈

於是，去年一整年我只能依靠右眼視力接外稿的工作，維持最基本的收入，等待不知何時才會有的眼角膜。那時，失戀傷口無暇修補，失業之外還失去部分的健康，多重失意輪番壓迫，根本沒有閒情踏入熟悉的咖啡館，也不想讓老闆娘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今年年中接獲醫院打來的電話，有適合的角膜捐贈給我，於是當晚立刻住院觀察，隔日開刀進行左眼的角膜移植手術。

開刀前一晚心情五味雜陳，我請家人先回去休息。那晚，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內心期待手術順利，也把紛擾的思緒整理一回，愈發感受人世的無常與變動。

海誓山盟的戀人在最需要時已投入另一段新戀情，工作變動的措手不及又難以預料。唯一能依靠的還是家人不變的關懷，發生再多事，家人不會背棄。

但我相信，不止是我，每個人都會在某個無人知悉的片刻無助、軟弱，這時候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行。

這半年來持續回診，視力逐漸好轉，工作上也有較穩定的方向，但仍沒有特別的心思跑咖啡館。不過，原來帶我去咖啡館的老友還是經常造訪，並多次和我提及老闆娘總會詢問我的情況，問我怎麼會這麼久都沒出現？

原本不以為意，只覺得自己不過就是咖啡館裡來來去去的眾多客人之一，老闆娘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老闆娘送餅乾
堅持不收分毫

那日正巧經過捷運中山站，不自覺便往咖啡館方向走，在門口隔著玻璃探望。

沒料到老闆娘一抬頭就看見我，用眼神召喚我進去，我尷尬笑著推開店門，還是熟悉的滿室咖啡香，現做糕點的美味沁入我的呼吸。

約略向老闆娘提到先前諸事不順，因此沒再上門，老闆娘對我說：「沒關係，事情都會好轉，好好生活最重要，你臉色不夠紅潤喔！要多保養自己！」

店裡的女服務生也在一旁笑著，道別前，她塞了兩顆蘋果給我，說：「今天拜拜的水果，有加持過喔！會讓你更好運。」老闆娘則遞給我一袋店內的招牌杏仁巧克力餅乾，堅持不讓我付錢。她眼神裡的關心，不是對一個客人，而是帶著對晚輩的關懷。

那晚，我一人走在秋涼的台北街頭，眼眶其實有一種忍不住的潮濕，心頭被一陣陣暖意包圍。

老闆娘不知道她的關心對我而言是某種巨大的支持。咖啡館帶回的禮物，放了一天才捨得吃，兩顆蘋果和一袋杏仁巧克力餅乾，對我而言，是美味，也是人生歷程中一種溫柔的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