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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廊前有雨，桌上有飯 
 
  2009/11/20 | 作者：楊暖/文‧姜珊（沁德居藝廊）/圖
 
  似是第一場秋雨……南方初秋的雨落下來，像白開水裡泡了薄荷葉，有濕濕的涼，但並不陰冷。只是秋風一來，會覺得身體單薄了些許，從車窗裡望那一排排退後的路燈，我想起紅通通的小火爐。故而，秋冬適合紅泥醅酒、圍爐向火，有了溫暖的底子，再冷的天氣也寒不到骨子裡去。

出差回來，家裡空蕩蕩的。他去海南未歸，母親和父親參加一個社區老年活動。開門推窗，廊前飄著雨絲，三盆四季梅，一朵一朵地，瀟瀟憑欄。這簡靜微涼的氣息撲來，頓時拂去舟車勞頓的輾轉，梳洗完畢陷在沙發裡，心裡就生出安然妥帖的可意來。

煮一碗青菜麵，搬到陽台來吃。不過加了一個雞蛋半段香腸，胃腑就滿足得沒心沒肺。一時，我竟想不起出差多日用什麼果腹。總想去遠方，生活經過一番顛簸周折，卻又惦念安穩生活的好。好在，周折就像老電影裡插播三五段花絮，是情節的沖和，一晃而過的。所謂活在當下，大概是將每一次的波折當作平淡生活的花絮，錦上添花，才越發珍惜當下的好。

這比如，廊前有雨，桌上有飯。

下雨天的時候，我撐著傘從外面回來。進門見母親正在廚房的廊前，半傾著身子張望。媽，媽——我連叫三聲，她才醒過神來。驚喜地說，呀，下那麼大雨，一直望不見你進大門，怎麼就到家了？原來她是在望雨中那條回家的路。早知道母親一直在眺望，我就不會繞道走另一條路了。我該成全母親，她望著我推開大鐵門，白衣黑裙的，撐一把小格子傘，近了近了……心裡該是多麼歡喜！

而母親，一直在成全呵護著我。每日回到家來，飯菜準是剛做好端放在餐桌上的，香氣還在灶前瀰漫。母親總能掐著我下班的時間，將湯煲好，趁我洗臉換衣的十分鐘，端出最後一個菜。心中的幾分納悶，在這一刻恍然明白：每天的黃昏日落間，母親都在這廊前眺望的吧。眺望到那熟悉的身影推開那扇大鐵門，她就如得了權杖一樣，進入狀態，開火炒菜。熱湯會盛到碗裡晾著，天冷了，那鍋湯又會在鍋裡溫著。母親似乎揣著一支恰到正好的溫度計，風雨溫晴，默默地調節著家裡的冷暖。

而今日，依然是廊前有雨，桌上有飯。我在無人的家裡，就著雨絲下飯，亦有空間重溫家人相親的情景。雨打芭蕉，獨坐黃昏數輕愁，而我並沒有愁。倒是這廊前的秋雨，薄涼之中，反而讓我生出幾許暖意來。

一場秋雨一場涼。走向季節深處，蔥蘢的陽光越來越薄了，秋冬敲著季節的木魚而來，大抵含了七分清冷，三分蕭瑟的。好在，春發芳草，夏擁繁花，有生命裡累積的燦爛飽滿做底子，如同寒夜裡一直亮著的那盞燈。而每一場秋雨來臨，不過是圍爐向火，越冷越覺得人間晴和了。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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