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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動物馬戲團》最後的曼波
◎克蘭泰

那一夜，你來電說老波斯貓曼波摔下樓，沒氣了。

我大吃一驚，不是聽說貓咪有九條命？能跳樹鑽洞。曼波怎麼會……？

原本我還替你擔心，畢竟貓咪是你母親臨終託付給你，十多年來的兄弟情，你怎捨得？怎甘心？

到了你居住的閣樓，見你抱著一身雪絨絨的曼波坐在牆邊角落，神情卻出奇的鎮定。貓咪身體還溫溫熱熱，我催促趕緊找獸醫，也許還有機會救牠一命。接著，我忙著打電話，找車子，看似更為著急。其實我更害怕一旦靜默，不知如何安慰你。

深夜被吵醒的獸醫師不知是睡眼未開還是歷練有限，不相信曼波是摔下樓的，因為全身上下既無一處骨折也無傷。但是，我們仍舊失望，畢竟他還是救不了牠。

返回閣樓的途中，我說曼波真是一隻奇貓，從過去到現在都這麼神奇，才會毫髮無傷。的確是啊！有哪一隻貓每天杵在門口只等著主人套上頸鏈好出去溜達？有哪一隻貓肚子餓了就乖乖坐在碗公前敲碗三下？還有，哪一隻貓會自己搞失蹤三天，等一下雨又奇蹟般出現端坐在閣樓天台的紙箱上？

記得那一次你心急如焚請了假，在街頭巷尾大喊「曼波，曼波……」發了狂似尋找。如今曼波緊緊在你懷中，不再調皮惹擔憂。

你一路細數曼波的乖巧和慧黠，以及少時和母親一同餵養曼波的美好時光。你堅信他們已在天堂相會，彼此久別重逢後正在低喃輕語。

上了閣樓，晚風吹起了地上團團滾動的雪白毛球，曼波的細毛游絲般在空氣中飄浮，像是跳著告別世界的最後一支舞。

你抱著曼波進屋。夜深了，是該早點休息。

我獨自走到曼波摔落的天台圍牆邊，憶及第一次造訪閣樓時抱怨波斯貓的毛又細又黏膩，不覺脫口吟詠「未若柳絮因風起」。然而，此刻卻覺得白花花的美景其實頗令人陶醉。

只是，這一夜的細雪過後，閣樓上將少了一隻貓咪的身影。

 

自由時報-98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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