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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人間方塊】洛城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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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人間方塊】洛城歲月 
 
  2010/1/5 | 作者:陳怡蓁
 
 
我又回到洛杉磯。天空依舊晴朗,海岸一樣蔚藍,冬暖夏涼從不令人失望的天氣。然而,這樣美麗的地方,卻在經濟不景氣的摧殘之下,經營不善,如今竟然在破產的邊緣掙扎。

在洛城進進出出不覺已經二十年,對這個城市不能說沒有感情,卻又沒有太多依戀,來時開心走時不傷心,怎麼可能不愛它?卻又不像台灣抓緊你的心。

最初,是為了創業舉家遷美。

七歲的大兒子學會的第一句英文是What do you mean(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呢?)可以想見他在學校裡溝通的困難,然而語言的不足,不曾妨礙他交友的廣闊,每天總是帶著新朋友回家,比手畫腳地玩在一起,直到今天,他善於溝通的能力是他事業上的大助力。

剛會走路的小兒子,無限好奇地在住家周圍四處探索,一不小心跌坐在多刺的仙人掌上,他哇哇大哭,我則忍著淚,一根根為他拔出細小金黃肉眼難尋的刺,這樣的災難他記得清楚,竟也未曾阻撓他探險的決心,直到今天,他一個人揹著背包,從佛教國度到回教國家,又去了猶太教的聖地,下一個目標是非洲大地。

作為一家之主,張明正在異鄉創業的壓力可想而知。美國潛力大領土更大,他經常在東西岸間出差,兒子的作文寫著「我的爸爸每天搭飛機去上班」,雖然有點誇張,離實情卻也不遠。他在家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沒有廁所的小辦公室處理客戶信件,他打電話,我寫傳真,小夫妻懷著共同的夢想,胼手胝足自有一番甜蜜。

他不在家的時候,我一邊翻譯企業管理的書籍,一邊假裝在辦公室接聽客戶的電話,有時小兒子不合作地大聲嘻鬧,讓我露了馬腳。

那樣的歲月,就在一棟古舊的、即將拆掉重建的老屋中度過。庭院裡有花香迷人、果實卻酸澀到要掉牙的橘子樹;有花朵碩大、枝葉卻特別多刺,擺明了不准人摘的玫瑰;還有粗枝大葉、果實掉得一地難以清掃的酪梨樹……。

這次來,特地去舊址緬懷往昔,四棟方正俐落的公寓早已取代牽牽絆絆的老木屋,多刺的玫瑰與酸澀的橘子都不見了,只有酪梨樹兀自結著小而醜的纍纍果實,盤結的根紮實地抓緊土地,驕傲地挺立著,聽說因為它巨大到難以根除,因此就留守在新公寓的前面,必得牢牢抓緊你的土地才能茁壯吧?五年後我們帶著新開發的創新防毒軟體回到亞洲,在自己的土地上繼續深耕,也繼續在別人的國度裡開疆拓土。

搬家時,已經十多歲的大兒子卻對洛城產生了濃厚的感情,一篇〈別了,我所愛的城市〉獲獎刊登在校刊上,雖然了解他的不捨,卻又慶幸在此時將他帶回亞洲,否則也許產生了不同的認同感與價值觀。

雖然搬回台灣,卻像候鳥一樣,每年寒暑假必然兩度造訪洛城,許多年以來,風景依舊,建築景觀改變也不大,親人朋友大都健在,喜愛的老店照常營業,並不覺時光荏苒。

新的年度來臨,我們全家又相聚,大兒子已經成家立業,小兒子剛從畢業後的流浪短暫歸來,屈指一算,洛城來去匆匆竟已二十年,且不管歲月帶走了什麼?留下了什麼?只願洛城的繁榮再現,酪梨的根莖更茁壯,而我們一家平安健康常相聚。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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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落葉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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