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靜靜，靜靜的聽－－閱讀「爾雅書房」
2010/3/5 | 作者：林貴真/文 彭碧君/攝
窗外呼嘯而過的摩托車聲畫破一室寧靜。
手上，席慕蓉的《寧靜的巨大》出現這樣的句子：「其實，在美好的當下，一切的註釋都是笨拙和多餘的。」
所以，沒有人聲的書房，每一樣靜物都在說話：
陽光，射進窗台，斜斜的窗欞彷彿在地面上塗鴉。
窗邊，一長排黃金葛在陽光撫慰下呈現「寧靜的巨大」。它說，我一直靜靜的站在這兒，不管你看不看我。
一株酒瓶蘭兀自站著，一束束下垂的細長葉子說，你看看，一整頭的髮絲像不像最時尚的摩登造型？一直默默坐在樹旁的大石頭說：「沒有我的樸拙，那能襯托你的時尚？」
小茶几上一株鐵鑄的「家族樹」，掛滿一樹的照片，每一張都在訴說書房的故事，像極一場小小攝影展，拍照的主人若是看見了一定要大聲驚呼「Oh my God」。
「人偶」們也不甘寂寞，一個銅雕的小唐吉訶德拄著枴仗說什麼也要攤開一本書閱讀，紮著馬尾的小女孩造型瓷偶，也有模有樣的學著呢！
可也別小看這個小茶几，木質造型，由好幾本「世界名著」堆疊而成，光聽聽書名怪嚇人的：《簡愛》、《老人與海》、《哈姆雷特》……是嘛，我們不會讓「書房」遜色的？
如果，你是來訪的客人，房門打開，對面牆上那塊方匾書寫「水準之延長」五個大字正印入眼簾，揮灑自如的墨寶，不是別人，正是畫家兼書法大師楚戈的大作是也。當年這一夥：曉風、愛亞、席慕蓉，加上楚戈、隱地，既是文友也經常相約，楚戈一旁即席記錄這精彩的對白：「隱地愛說衣服是皮膚之延長，作品乃心靈之延長……。席慕蓉云：爾雅是水準的延長，遂成名句，曉風、愛亞以為這是延長之延長也。」
一塊方匾成就一段文壇佳話。幸虧楚戈即席揮毫，芬芳才得保存。
而人氣最旺其實不是這塊匾，對面角落的大長書桌，眾人最愛。來的時候，如果你遇上書房有「活動」，肯定桌上有吃不完還可兜著走的糕餅、水果……運氣更好遇上得閒的隱地老闆，還熱情的泡上咖啡，他說：「咖啡會冷，幸福會淡」，他邀約每位來訪的客人，即使是學生團體，一人一小杯也不例外。
咖啡香滿溢，書房最多的仍屬書香，書們正悄悄坐鎮在不同角落的書架上，三十五年的爾雅出版社，怎麼排排坐，也不少於六百種，每位來訪的朋友總忍不住摸摸翻翻，聞聞嗅嗅，滿意了總會三本五本的帶走，偶爾遇上知音，一次抱走百本，寫下「書房」紀錄的也不是沒有。
書不僅可供閱讀，書房的圓柱和方柱上，設計師特別為書們打造書框，一本新書出爐時，被裝進書框裡既可當「畫」賞，也藉機向人展示：「我已經誕生啦！」每個書框還配有照明設計，閃閃亮亮的封面，像一幅畫作正邀你駐足呢！如果你看累了，走進洗手間，發現一幅裱框的「詩」作正在等你，詩名〈躺〉，詩人隱地這樣說：躺是生命之始，也是生命之終。
躺著
只是躺著
躺在海濤聲裡
躺在希臘藍天下
舉目遠望
只是海
在海之上的是天
也躺在海上
這一張海報的詩作設計是台北文學季的「入選」作品，如果「造訪」的客人想趁機朗讀朗讀也不會有人干涉。但是也不必駐足過久，離開洗手間，書房牆上四處也掛有不少精彩之作，那幅中式長軸正掛在窗邊牆上。「唯知寒溫冷暖」是作家亮軒贈送的墨寶，這兒多的是文人畫作，有詩人席慕蓉畫的裸背女子油畫，有蔣勳的水墨小品，題辭這樣寫 ：「草木長繞，屋樹扶疏，眾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好一幅淡彩文人畫也。
「山一般裸著，松一般；水一般裸著，魚一般；風一般裸著，煙一般；霧一般裸著，仙一般。」詩人洛夫的「書法」文壇知名，每一次回台展覽像詩展也是書法展。
這些文友的展品，都是爾雅最風光的當年選購典藏的，是否作品在，友誼也在呢？有的作品在，但是怎麼樣也喚不回那人啦！王菊楚即是一例，「爾雅」曾為他出了一本書《我愛．我畫》生前他素描書房的各個角落，成作三幅。那時他熱情勃勃的裱了框送來，三幅金框加邊的作品依然活靈靈的掛在牆上，但人呢？一次心肌梗塞奪走了他還大有可為的生命，隱地先生還為這位好友寫了一篇悼文：「再也接不到菊楚的電話了」。所以，珍惜到書房拜訪的有緣人，即使只有一次的相逢，彼此的思念是不停的……
我常常想念麗山高中的「彭彭」老師，連續幾年帶過八個班級的學生們來訪，她熱愛文學，也想讓文學扎根在每個來訪的孩子心上。甚至有一次她約好的光華巴士搞烏龍，仍然唯恐孩子們失望，臨時四個同學一輛的包了計程車「殺」到爾雅書房來，那一天我們的一一三巷遇見奇景，魚貫排列的計程車門下來一個個穿制服的學生們，更有過之的，有一輛車子不小心開到火車站去，老師只有焦急的用手機聯絡，才好不容易叫回了這部車的孩子們……這種校外教學，要不是老師的使命感和熱誠，是無法辦到的。
爾雅書房的故事說不完，也有遠從台中、苗栗、中壢帶隊北上的，例如衛道中學、中壢商職、竹北高中……。當然，因地緣關係，北一女和建中是常客。北一女駱靜如和陳美桂老師是最開始的發起人。而建中的李錦燕和凌性傑老師更不遺餘力相挺。
今年元旦，一貫道的朋友遠從高雄和台中集結北上，他們說以朝聖般的心情來作客，真感謝呂秋鑾道友的牽線，有緣和不同道友相遇是一種福分。有福分的我，更有機會受邀到道場去，以文學和更多道友們結緣，看見每位道上友人的謙恭和向學。真的，這就是台灣的軟實力，我銘感在心。
近日，一位網上朋友寄來一支圖檔「台灣」酖酖脆弱的美麗。當投影片播放時，我一路看，一路感動……
「台灣很小，很容易受傷，但台灣也非常韌性。」
「經歷九二一地震、八八水災，讓我們再看看這塊土地。」
於是從台灣只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三分之二是高山丘陵地聊起，談氣候、風雨、板塊、地震、自然災害……他說，災難過後，我們總擦乾眼淚，在跌倒處重新站起，但「人定勝天」不再是定律，征服大自然不再是唯一的路……。
人定「敬」天更值得我們學習。要懂得大地脈動，和諧同「呼吸」，讓花草自由自在成長，小樹一棵棵變成森林，飛禽走獸更有自己的家，溪河要走的就還給水路，讓山水土石有時間喘息歸位……
「愛台灣不是用口號。」
這是聯合報名叫林錫銘的Blog「浮光掠影．攝影筆記」中摘錄的。感謝這位我不認識的錫銘先生，用相機、用文字記錄台灣，從玉山群峰、合歡山夕陽、南湖大山、北橫、大溪、台北植物園、竹子湖、野柳、陽明山公園、阿里山、黃金瀑布、十分瀑布、雪山、明池、南投信義、日月潭、花蓮……
感謝台灣，總是有著這麼一些人在做著真正「愛台灣」的事，不是用口水，而是用行動。
靜靜的、靜靜的坐在書房的一隅，手中席慕蓉《寧靜的巨大》進入我眼簾：
「然而，那些原本是真實生命所留下的深深淺淺的足跡，在回望之時，卻終於成為連自己也難以置信的美麗遭逢了。」
我想，爾雅書房也是如此，多少進出過書房的身影不再是浮光掠影而已吧！
如果有機會讓我補述，我想說的是「窗外」，一一三巷已經是廈門街小有名氣的「文學巷」，巷頭住過詩人余光中，巷尾是小時候王文興（《家變》作者）的家，而今日，巷中台灣僅存的兩家「純文學」出版社駐紮，一家叫「洪範」，另一家叫「爾雅」。「爾雅書房」的成立，成了文學駐巷的「第三家」。每回有人來書房，我總不忘介紹一一三巷，還有巷子裡的「百年雀榕」、「槭樹」和「芒果樹」，這鼎足而三的我叫得出名字的樹，是書房窗外不可或缺的點綴，有一回還真的「殺」來百隻以上的麻雀，相約在雀榕的樹上開Party，好不驚豔。
更令人驚豔的應該是晚上，書房的「燈」都點亮了，圓球形的、正方體的、長筒狀的、購物袋式的各樣造型的燈相約相會，增添「書房」另類風韻。可能我的描繪難免誇張，但願你有機緣，歡迎夜晚蒞臨。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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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定位：
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