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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生命的力度】廖大姐 
 
  2010/3/17 | 作者：錦憂
 
 
近中午的市場，原價百元一包的杏鮑菇降至七十元，那渾身陽光薰炙痕跡的中年女販找錢時說著︰「用油炒加水燜煮，灑點鹽調味就很鮮，我每星期五在這擺攤，有需要可以打電話訂貨……」說完她順手將名片丟入塑膠袋內，天雨，袋內外都是雨水，我忙制止她，將名片拿起置入皮包中。

坐在矮凳上的她，抬起頭望著我，黧黑的臉龐上有著情緒波動 ：「謝謝妳，客人常隨手將名片跟滲著血水的魚肉擺在一起、有的走沒幾步就丟棄，謝謝妳的珍惜。」我微笑無語，但覺心有感慨，我想起了廖大姐。

多年前，遭逢家變，曾服務於大機構的我，為了謀生將就兼職工作，一個人賃居在吳興街底山腳下的老舊分租公寓。二房東就是廖大姐，她白天在市場巷口擺攤、下午到餐館打工，夜歸時，常聽見她敲房客的門，分享攤友們收市後賣不出去轉贈的水果、芋粿或粽子。那時的我陰霾自閉，每每聽到她和房客談笑，便將燈光熄滅佯裝入睡，黑暗裡獨自吞噬憂傷。

除夕很快就到了，其他房客一早出門返鄉，因傷懷思親整夜輾轉難眠的我才累極睡去，醒來時已是黃昏。屋內靜悄悄的，沒有窗的房間黑霧籠罩，我開始心慌難抑，忽然聽見開門聲，廚房一陣刀剁、鍋鏟齊奏，隨後香味傳來，廖大姐正哼著歌煮食，稍微心安的我才想起該外出覓食。

才踏出房門便被聞聲而來的廖大姐抓個正著，嚷嚷她煮了一桌菜，一定要我留下來當陪客，這才發現桌旁坐著兩位老婦。她笑嘻嘻地介紹這是吳興菜市場有限公司董事長及總經理，老婦人羞赧笑開懷，我靜靜吃著、聽她們笑談市場百態，廖大姐拿出梅酒敬著客人，削瘦的婦人微醺悠悠唱起：「月色照佇三線路，風吹微微，思慕的人，哪袂來……」

身旁婦人指著廖大姐說︰「伊對恁厝腳真好，時常買阮的粿粽請恁食，可惜哦，伊←人沒←命……」我看著除夕夜聚在一起的三位中、老年女子，應是各有滄桑人生，此時卻是相互取暖、開心唱和。那一夜，是我數月來首次安穩的睡著。

因公寓即將拆除重建，我只住了幾個月就搬離。前些年偶遇之前室友，提起廖大姐返鄉後都在照護著鄰里間的獨居老人，直到罹癌去世。沒有傷心，我只想起那年除夕夜她說的話：「我不曉得你發生什麼事，但人生就是這樣，走下去就會有生路。」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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