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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班時間六點一到,便倉促收拾包包打卡走人。回到住處冷靜而快速的換好輕鬆的背心,熱情的短褲,還有簡單的小行李,馬上又駕著小丸號從景美騎到台北車站,趕著六點五十八分駛向福隆沙灘的火車。大約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便順利的通過羅斯福路下班大量湧現的車潮,幸運的在車站附近找到了一位機車停車格,停妥便迅速往車站移動。「哇!靠!」心裡輕喊一聲,排隊買票的人通通是我的敵人,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逼近,怎麼還沒到我?連礦泉水也來不及買,買到票就急急忙忙的進了月台,還有點從容的時間可以深呼吸,鎮定仍喘息著的緊張心情。
只有站的份,卻一點也不怨嘆。觀察著哪些人也將會同我一起前往福隆沙灘,共享海洋音樂祭的盛會呢?一個小時像醉漢走路般晃動的車廂內,我應該是止不住笑意的。想到可以看見好久沒遇到他的陳昇,興奮的感覺便像是啤酒的泡沫般一湧而上。他對我來說像是個朋友,雖然我們不認識;但就懷著他出院以來還沒在現場與他聚聚,不知他狀況如何的心情,感覺像是要探望他一般期待。
車站出口人潮擁擠,預告了海灘旁邊將有的一場歡鬧際遇。Ziv和馨儀在海灘旁邊買了一個道地的福隆便當等我,看著我三兩口就讓便當見底,應該猜的出我有多high。繞了一圈,遠方的舞台閃爍著華麗光芒,四分衛正在台上嘶吼。螢光棒不斷的朝舞台上飛去,而演唱者揮汗如雨的賣力演出,藉由脫去上衣的舉動更加足了觀眾尖叫的馬力。不是他們的fans,平常倒也頗欣賞他們的音樂,自然是應應景牛刀小試的尖叫幾聲,卻已經嚇到兩位朋友。「我可是在為等一下的阿昇做暖聲啊!不要怕!」
太晚到,只好在偏後的位置不甘心的坐了下來。沙粒太細,風一吹就滿身都是,不過為了這樣的夜淪陷沙灘是值得的,脫了鞋就赤腳著在沙灘上隨音樂自適的四肢扭舞起來。而四分衛下臺一鞠躬之後,我便開始發揮尖叫的潛力迎接著陳昇出場。「久違的朋友,我來看你了。好好表現,知道嗎?」心裡有著這麼多的旁白,而第一首表演曲目的音樂響起,是有趣的「鼓聲若響」。仿似拉丁文的無意義狂放呢喃,引起了台下群眾迭起的高潮般吶喊。
去年在花蓮的海岸線,朋友機車後座的我曾不止輕哼著陳昇的歌。那時突然發現,他的歌無論是抒情或輕快,居然都瀰漫著海洋的味道。而今晚的音樂,就幾乎讓我高昂的情緒甘願溺斃在他的海洋。畢竟不是他的演唱會,演唱曲目數真的不過癮,但是因為中途請了一位台下可愛小辣妹上台一起跳舞狂歡的插曲,還是讓人不禁暗叫:「你果然本性未改啊,好樣的!」安可的聲音由群眾特有的默契規律的呼喊著,燈暗的舞台和散去的樂團與表演者重又回到台上,而人們就像是淋到久旱之後的一場快雨般,隨即的鼓譟起來。當然,包括我。
海風帶著特有的鹹味與沙粒,輕輕穿過了衣服的縫隙,溫柔的親吻身體,帶來涼意。漫天星星喣光點點,伴隨著遠飄天燈形成的紅色星星,交織了迷離的光景。赤裸的腳清楚感受了沙的包覆,舒服的騷痛著神經,讓人放鬆的閉起眼睛。龐雜而抒情的旋律耳畔響起,海浪潮起潮落伴奏著此刻的耽溺,他唱起了「把悲傷留給自己」。
也不知哪來的溫柔,唱了兩三句,覺得群眾仍然太吵鬧。「重來,大家太high了,好不容易培養的情緒就被你們搗亂了。重來。」音樂重又開始,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過去的回憶,小六時第一次在師丈車上廣播中聽見了此般哀愁的歌曲,似懂非懂的憂鬱情懷讓我開始喜歡陳昇的音樂。十年了,而如今我們還能在這樣美好的時光當中看見陳昇、聽見陳昇,真好。拿起了手機,開啟了錄音功能,我將這般感動錄了一段下來,並在錄音結束前加了一段自己的絮語…從來不是譟進的歌迷,我喜歡靜靜的聆聽歌手用聲音分享感情,跟蹤或哭泣的舉動很難現形。他當是適合海洋的,陳昇,和他的音樂;有點自私又寬大的包容著許多情緒…
「SUMMER」當作尾曲,人人都能湊上「summer…summer熱了我的心」那一句,然而啤酒的泡沫還是會退去,之後的安可聲就成了空盪盪的回音。而舞台的黑暗似乎揭示了這個歡樂的夜該畫下美麗句點。壓軸的巴奈悄悄在海岸線架起了一座小舞台,白色鋼琴亮恍恍的矗立像是月光的投射,而的確月亮是快要接近月圓的日子了。巴奈特有的嗓音不霸道卻又大方的在鋼琴聲簡單而情緒飽滿的烘托下,一連唱了兩首台語老歌「河邊春夢」和「望春風」。
然而春天已逝,夏天也過了一半,很快的秋天就會來。感到舒服的和Ziv、馨儀排隊買車票,又晃著回到台北。零星的笑語搭腔,都是沒有喝酒沒有嗑藥自然而然的即興創作。管不得那貢寮還煩惱著的核四問題,管不得人生還將會有的挫折經歷,今晚的瘋狂就在記憶裡狠狠的劃記。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音樂盛會,感動自是不可言喻,直到昨夜將房間散落的細沙擦去,便又感到珍惜的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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