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 同時我們是如此期待我們 一如夏花 並蒂共開 B side--Julio http://www.wretch.cc/blog/benju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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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探望我的三伯，目前正在作化療的三伯。

　　我的三伯從童年便深深活在我的記憶當中，即便是台北和高雄的兩地差距，卻也常常藉由回麻豆的聚會中見面。大概小時候是個可愛的胖子，也就還蠻受喜歡鬥小朋友的三伯疼愛，我甚至還可以記得坐在他大腿上，他牽著我的手亂揮亂玩的逗得我哈哈笑。

　　現在來台北讀書，他還是我最常去找的親戚。也許是因為延伸童年的情感，加上敦厚的三伯母、很照顧我的六哥，有空就會去他們家；甚至我還擁有他們家的鑰匙。因為就像家人一樣，從以前大一的不懂事以至於曾帶幾個朋友去叨擾到現在大四的明瞭事理所以常常去拜訪，每每總讓我感到幸福。

　　三伯，印象當中，和二伯都喜歡喝酒。他們喝酒，是一種飯後的習慣，是一種抽煙之外的小小陋習。也不是第一次勸阻，所有親戚都知道這樣天天買醉的結果會對健康造成威脅，但是男人的固執始終沒能被推翻。他們心中，是不是常常想藉由喝酒來發洩生活中的不快呢？男人大部分不敢向女性吐露心事，所以藉由看似慢性自殺的習慣來宣洩，怪不得我常覺得我們男性是很可憐的。

　　這些來他家的日子，也每每在深夜時分見三伯一個人在客廳獨酌，只能以晚輩的身分客氣的透露關心，要他少喝，其實多半是心疼的。我想我真看的出他的落寞。那是他在布市生涯的闖蕩心得，還有生活中許多小小理想落空的慰藉。然而最近卻真的因為喝酒，或說是酗酒而導致癌症。

　　喉道癌之類的，於是他便要接受化療來殺死癌細胞。還記得過年時，看見那個還微微貪戀杯中物的他面露幾絲憔悴，除了年紀我知道還有苦疾。他沒喝很多，就算他不能自己也會被其他人制止。這次去看他時，他已經接受化療幾天而顯得更加憔悴。一如電影中看到的，接受放射線治療的患者，總要掉些頭髮，三伯剪短了髮的樣子，更顯的消瘦臉型的單薄。

　　那個晚上，我在去之前的電話中，聽見他沙啞的聲音讓我很難受。所以確定他在家之後也不想他多說什麼的就掛上電話出門。我剛到不久，他就頂著那頭明明已經很短的頭髮說要去剪頭髮，當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卻也沒問。和三伯母的對談當中，得知事情是我想的樣子，所以他吞嚥食物、說話，對喉嚨來說，都是非常吃力的事情。你幾乎可以想像很想吃東西卻食不知味，甚至是引起喉嚨的劇痛，是種多麼難受的感覺啊。而他沙啞的聲音，就像是收音機傳出的雜訊，令人不想多聽一秒。我可以想像那對他來說，大抵是喉嚨卡了很多刺還要勉力發聲的狀態，所以不想和他說太多話。

　　我問他還有去爬山嗎？想是接受化療，如果有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他說去了鹿港玩，也去了平溪。說著說著，就轉身去房間拿了他去平溪的一日遊卷，上面有撕掉證明的不規則缺角和平溪沿線的風景地圖。他示意給我，要我下次去的時候好當作參考。我原本想要還他的，畢竟是他的一個記憶；然而我還是收下了，因為我以為他或許不是個憑恃小物來收藏回憶的人，而且這是他的心意，我想以後也可能不會有機會收到他收藏的小東西了吧？於是我決定珍惜。現在想想，自己真有幾分濫情。

　　他家的浴室裡，貼了一張化療患者注意事項。還記得上面的說明，要注意化療部位不可晒太陽、不可擦藥抹肥皂、不可抓癢、不可吃哪些東西、要保持透氣…零零總總好多規定，就像是一道道的枷鎖限制住他的生活。三伯母說，她也沒把握三伯療程結束殺死癌細胞之後，他會不會重拾喝酒的陋習。我想，這就要看他的固執有沒有幾分理智了。畢竟他生病，受影響的還有全家人和親戚，以及關心他的朋友，太自私是很不能原諒的。所以走的時候，他和伯母商量著如何縫製他的領巾，好抵擋近日來的陽光對脖子的威脅。

　　我回到住處，想了很多。想是一個男人在家庭中的位置，一家之主的表面在暗裡藏著多少故作堅強的懦弱？偏偏他們又不善表達，只好用一些不好的習慣宣洩；我爹雖然不酗酒，但我知道他對我發脾氣的時候，多少就是因為他的弱處不小心被我戳到的關係。我只是無奈，因為晚輩總不好去對長輩說：「三伯，看你以後還要不要喝酒？」之類的警語。只好是委婉的叮嚀要注意健康，要保重自己。希望能找點看到小時候日子裡，那個樂天開朗的三伯，健康的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