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日 同時我們是如此期待我們 一如夏花 並蒂共開 B side--Julio http://www.wretch.cc/blog/benju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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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伯因為喉嚨癌末期，住進醫院裡。

　　這可不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情。實際上，同樣在台北生活也常常去他們家打擾的我，比起大部分親戚，對於他的事情是再清楚不過了。因為自己的私事也有許多，慢慢也很少去他們家走動。直至最近媽媽再三叮嚀，才前往淡水馬偕醫院探望。

　　其實是有一些害怕的。我害怕醫院接近死亡的白色的蒼涼的藥味，我害怕看見他的面容憔悴。提著水果，隨著伯母指示到了病房，有些事情還是要勇敢一點面對。這裡是安寧大樓，感覺如同其名一般給人無時間感的閒適，伯母說很多病人都是再這裡慢慢吐出最後一口氣離開的喔。

　　三伯原本就消瘦的身形此次看來更趨於單薄，喉嚨早已不能使用它發聲了。實際上，也許聽見他此刻如踩碎滿地楓紅一般的枯槁聲才是更加叫人不堪吧。一邊吃著便當一邊和伯母聊天，我也一邊注意著三伯的一舉一動。隔壁床的看護要打電話，三伯雖不能言語卻拿出手機示意給看護用。伯母笑著說：「這麼好心，這就是你三伯。」

　　蜷曲著試著休息，我說：「你怎麼不要躺好比較舒服呢？」其實我知道，他一直默默聽著伯母和我的交談，而他似乎也無意打斷坐在床沿伯母的情緒，所以選擇就蜷曲著也好的姿態。印象中，他是很疼我們後輩的長者，在伯叔之間卻也是個很有自我尊嚴的人。所以現在的型容，他當是覺得有點狼狽且不願面對吧？離開前我始終沒能好好的正面注視他一下。伯母一度掀開他脖子上那塊突兀蓋住的白布，布下的腫瘤是癌細胞擴散的證明。三伯那時的表情，有幾分不好意思間雜著坦然，那複雜的表情並不適合用單純的文字形容吧？

　　和伯母聊到他們的小孩，我的兩個堂哥，還有我家裡爸媽老弟的近況，許多許多親戚間的事情。伯母說：「他的病情已經控制的很好了。最近會去總院檢查，治療這個要很有耐心。我都要在這邊陪他，哪裡都不能去，要等到假日你六哥不上班，才能來替我回家去整理整理…」

　　伯母忙進忙出洗水果洗餐具的片刻，三伯緩緩拿出筆來，再一本計算紙上寫字「你什麼時候回高雄？」想是從伯母那邊知道我沒考上研究所。我大略回答後，在這個與他獨處的時光裡，格外珍惜的說：「我下禮拜有空還會來看你喔。」他又晃著筆書寫著我如果忙就不用過來，他們可能會回總院不一定還在這裡的說明。伯母回來看見就說：「你三伯一直以他的字很漂亮而自豪喔。」我心想，跟我老爸一樣，覺得自己寫字很好看。果然是兄弟。

　　一度伯母握住他的手，說現在三伯的手很細緻，比女生的手更好摸喔。我也跟著去握住他的手。溫度，掌紋，指尖，小時候坐在三伯腿上被搖晃著抱著嬉戲的記憶緩緩滲出。他的表情我看不出喔，可是因為實在很好摸而感到吃他豆腐一般的想笑。那個瞬間，心裡有一種像手和手互相擁抱般踏實的溫暖。而我繼續撫摸著，以前也在爺爺奶奶年邁的雙手裡有過似曾相識的經驗。

　　最後要離開病房時，我對三伯說：「你要好好保重喔！我還會再來看你啊，希望下次會看見更健康的你喔。」三伯笑了。隨著伯母去辦理手續順便離去，也對伯母說：「你要吃營養一點喔，因為你在這裡照顧三伯也很耗費體力。」伯母也笑了。心裡有些沉重的什麼彷彿都可以從那些笑意裡被溶解。

　　這是一週前臨走時偷拍的照片，看見了三伯祥和的神情，很安心的感覺。或許他心中明白，我又要食言的過一陣子才能再去看他。衷心希望他會好起來，並私心期待他能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