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瘦小
吃力地搬著幾乎等同他體重的洗碗籃
一身素面的衣著
包裏著童般的四肢
語言不通的她
會以幾句家常的中文跟我們溝通
目光裡帶有一份的卑微及逃避
當我跟他四眼對焦時
她帶給我微笑
我也是
觀察她兩天後
我開始跟他聊天
她很詑異會有人跟她說話
不僅僅是我使用破爛英文的原因
而是
有人願意跟她聊天
她是我們公司的菲籍雜工-A-sa
A-sa二十七歲
但外表只有十七歲
她是個大學畢業的數學老師
一年前來台灣當傭人
「你為何不教書?」我問
「在菲律賓教書，錢很少，我需要錢!」
據她說
在她國家教書的薪水遠少於來台灣當傭人的工資
這一年來，他沒有回過家
我問他想不想家
她笑笑地回答很想念
我想當然
我在金門當兵三個月回來一次就那麼難捱
更何況是在語言不通的環境生存
「但，你們人很好，會跟我聊天」她開心地說
「真的嗎，那我們就是朋友啊!!」
「謝謝!!」她開心地說
前天，她拿了一張紙，要我幫她打電話
電話裡她激動地流下眼淚，嚎啕大哭
通完話
我問她怎麼了
剛開始
她不願說
幾分鐘後
她心情較平復
於是慢慢地說出來
菲式英文我聽得很吃力
但我大致能了解事情的原委
”昨天晚上，我老闆家櫃子上的兩個杯子不見了
老闆問我是不是我拿的，我否認了
於是老闆要求我打開房間及行李讓他檢查
裡面沒有東西
但老闆還是覺得奇怪，東西怎會不見了”
很常聽到的情節
A-sa哭著對我說，她要回去了
不想做了
我問她為何這樣
她只說她無法繼續下去
吃飯時間
我們不斷地鼓勵，替她加油
請她留下來
但她似乎很堅決
執意要回去
公司的大姊MAME說：外藉勞工的自尊心很強，他們不容許被誤意
這是我從來都不知的
而現在
我看到了
很心酸
我們一樣是人
活在同一個地球
但待遇
卻天高地遠
我寫下了我的E-MAIL給她
請她有時間跟我聯絡
她笑著答好
你回去菲律賓，找得到工作嗎??
「我不知道!!」她說
眼神一股焦慮
於是我們都沉默了……
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數學老師
因為經濟壓力必須放棄家人
迢迢地遠離家鄉到別個國家做如此卑微的工作
想必，她一定活得很不快樂
而此刻，又面臨這委曲的事情
唯一想到的
我想就是回家吧
於是我放棄說服她留下來
快下班時
她突然跟我說
她不回去了，要留下來
我開心地問她是不是想通了
她說「因為我有朋友!」
我說：我們嗎
OF COURSE!!!她堅定地回答
好一個當然
希望她在未來的路上
能夠以說「當然」時的口氣及勇氣面對
在彼此不熟悉的語言及人種背景裡
我們成了互相打氣的朋友
當然!我們是朋友，她又重復了一次
用很開心的微笑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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