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啊 女人在學會愛自己之前，都曾在情路上跌跌撞撞；喊疼叫苦痛哭狂笑。情愛輾轉周折的甜蜜與酸楚，讓女人逐日形塑自身的樣貌，漸漸明白所愛為何、為何去愛，哭泣還是有的，幸福也曾握在手中，卻不再耽溺自憐、懂得勇敢不畏懼跌撞，拚命生活著，這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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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月到四月，我讀了不少書，《奇想之年》是我最無法放手的一本。

那麼多描述死亡的書籍或者該說那麼多書寫失去另一半、所愛之人的故事，唯獨這一本，教我每看一個段落就忍不住擱下，因為那力道太重，字眼、語句如此精簡、俐落，撼動的力量卻如火山爆發，我感覺到自己內裡被狠狠地、沈重地一擊──砰！痛楚像水面漣漪一圈圈擴散了開來，越來越廣越來越淡卻依然感受到那圈痕在心中蝕腐……

他們坐下來吃晚餐，她全神貫注地拌沙拉，丈夫約翰在說話。然後他不說了。

人生變化如此之快
轉瞬之間人事全非
來不及吃過晚餐，你即棄我而去
而自憐

蒂蒂安在事情發生之後寫下的這幾行字。

而這些字句也反覆出現在書中每一個段落。

關於面對另一半驟然離世，她沒有提到眼淚、嚎啕，也沒有顛狂、失控，她表象的一切如常，內裡潰防，但她靜靜地、一步步地感覺崩塌、悄悄地重蓋堤防……

 
↑ Joan Didion and her husband John──
本書曾改編成舞台劇，Vanessa Redgrave在戲中扮演 Joan Didion

英文書名“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無比傳神，儘管中文譯名已然十分貼切，但Magical 也許更衍生了蒂蒂安的渴念，一如教我倏忽之間鼻酸、紅了眼眶的字句──

我要的不只是一夜的回憶與歎息。
我要放聲尖叫。
我要他回來。

這一年她心思流轉的點滴，初始無不希望這樁死亡不是真的，他仍會回來。

她把屬於他的衣服清掉了，卻無法決定如何處理鞋子，因為她想著，如果他回來，會需要鞋子。而訃聞也讓她困擾，因為她無法相信自己竟容許其他人相信他死了、她竟容許他被活生生地下葬了……

書中她描述的是她如何面對死亡，先是否定繼而想辦法逃避，避免觸景傷情、讓自己遙想更久遠之前的事情，避開約翰死前的枝微末節、那些是否潛在暗喻著死亡逼近的線索、那些她是否忽略的預警，而如果她沒能如此魯鈍是否就能救約和一命？

而當時約翰是否已然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倒數計時，剛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一步步往前回溯兩人對話點滴，想著還有幾個小時、還有幾天，他就要死了……

他自己知道嗎？他是否在言語中暗示著她？

當她陪著約翰抵達醫院、當醫師已然做了緊急救治後，出現在她面前，一旁的社工人員告訴醫生，她是冷靜的當事人。

她納悶，那麼不冷靜的當事人是怎樣？情緒崩潰、需要鎮靜劑還是尖叫？

她把該做的事情，從醫護人員交給她約翰的遺物開始，她開始依序將該就定位的物件、事情，一一完成，因為約翰會知道她可以打理事情。

當醫院提出是否願意授權驗屍，理智面知道為的是提供醫學教育、學習，但情感面卻怎樣也無法讓所愛的人在死後無法保有屍身的完整，任人開腸剖肚……

但她卻一口允諾，為的是，她必須知道事情是如何、為何與何時發生的。

她必須相信他早就死了，不然她會認為自己可以救他。


↑Joan Didion and John Gregory Dunne in December 1977

文中還寫道這段時間她研讀的許多醫學名詞、解釋、定義、以及眾多文學家描寫的面對死亡的斷簡殘篇……這一次概因於她從小受的訓練──碰到困難的時候就閱讀，學習、蒐集資料，埋首文學。

她說，資訊就是我的掌控力。

她依然想要掌控些什麽，彷彿只要她弄懂了這一切、就可以處理解決掉它，解決死亡但無法讓約翰死而復生，理智面清楚，但心無法受控，她得這麼作才能讓自己接受事實、真相──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這一年，她依照去年的行事曆過日子，在每一天重複想及當時的他們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以此再擴大衍生更久遠之前，他們共處得點滴，兩人除了初結婚的前五個月，約翰還出門上班之外，其餘時間，兩人都在家工作，他們是作家、劇作家，凡事討論、計畫、共同寫電影腳本、互看彼此的作品、提出建言甚至協助校對語法、單字、修辭……

但他走了，她的習慣還來不及改變，在街上看見什麽事情、腦袋浮現什麽想法、讀到什麽書籍、新聞，她習慣想要記下、等會見到他時可以和他討論，只是一回家，她才頓悟，他不在了，沒有人可以和她討論、訂定計畫……

 
↑Joan Didion and John Gregory Dunne 合寫的電影腳本──
因為你愛過我”up close & personal.”

除此之外，女兒病危也讓她暫時得以延緩約翰死亡真相的凌遲，這一年回憶過往一家三口共處得點滴教她得以稍稍遠離約翰猝死前的那段時間……

這一年就在照護女兒與憶想從前中緩緩消逝直到那一天再度來臨；他走的那天、那個死亡證書寫著的時間點……她知道再也不同了……

她不願讓這一年就這樣結束，但時間不會停留，一月過去二月會接著結束，夏季緊接著在春天之後到來……一年前的一月、二月、春天、夏天……都沒有約翰；約翰沒有見到這一天，約翰已經死了。

她知道如果想讓日子繼續，就必須對逝者鬆手，讓他們走、讓他們死去，但明白歸明白，卻沒有讓事情變得容易。

想及，彼此曾共度的生活記憶，將自此越來越淡、飄渺……她說，「讓那些日子顯得益加鮮明清晰的，是那些日子的結局。」

「愛你比多一天更多」是丈夫約翰對病危女兒所說的一句話，蒂蒂安是否也想如是在她丈夫耳盼低吟？

只是再也沒有一天，沒有了。


↑Joan Didion and John Gregory Dunne 合寫的電影腳本──
因為你愛過我”up close & personal.”


圖片出處｜
http://www.amazon.com/Year-Magical-Thinking-Play/dp/0307386414/ref=sr_1_2?ie=UTF8&s=books&qid=1240645453&sr=8-2 http://www.imdb.com/media/rm476289280/tt0118055 http://www.telegraph.co.uk/culture/theatre/3672742/Joan-Didions-Year-of-Magical-Thinking.html http://www.nytimes.com/2006/02/24/books/24book.html Joan Didion and Vanessa Redgr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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