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5-10-09 21:26:26| 人氣1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轉載】◎九二一畢業了---黃先生和他的別克車◎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九二一畢業了---黃先生和他的別克車◎ 漂浪。島嶼--munch


「九二一,畢業了。」

當這的語句在滿天煙火的夜空下,由一位總統口中說出,我感到一陣心酸。

如果在震災後六年,偉大的政府不去省思六年來不足之處,急思彌補之道,而用這樣的語調,宣告災民已經走出悲情,或者表達政府的重建任務圓滿,那無非是最大的謊言。

五年前,我碰見黃先生,那是剛滿災後一年,重建的口號響徹雲霄,災區裡是一片希望,人人覺得只要沒死,世界依然寬廣。

黃先生是這樣相信的。

第一眼見到他,在台中慈濟大愛村內,新組成的組合屋重建委員會正在開會,近五十歲的黃先生坐在角落不發一語,但是他很認真聽著每一句話。會後和他聊開,知道他原居草屯,經營一家製作蕾絲的紡織廠,廠中有十多位員工,地震將他的房子和工廠全部震跨,於是他被安排搬到組合屋來。

不到十坪的組合屋空間,黃先生和他的妻子、女兒擠在一起,房子狹小簡單,但是那些搶救出來的家具並不便宜。聊天的過程中,明顯感受到他的傲氣,他曾經是工廠老闆,不喜歡別人用災民的眼光看他,他相信只要工廠、房屋重新建好,他會搬離這裡,重新回到他的優渥人生。

跟著他回到草屯老家,他的母親、兄長住在那裡,三合院中堆滿用帆布蓋起來的物品。我好奇的看著,他將帆布打開,裡面藏著好幾台大型機器,機器接縫處塗著厚厚的黃油。他指著機械說,這些全部都是工廠中搶救回來的機器,塗上厚厚的黃油,是怕機械生鏽,然後他走到牆邊,搬出一箱箱的原料,他開玩笑的說,停工也好,剛好這段時間原料上漲,地震前他屯了很多原料,等到重新開工一定賺錢。

問他缺多少錢,他說二百多萬就夠,那能讓他在原廠地搭出一個鐵皮工廠,讓機械搬進去,他十多個員工都等著重新上工。說話時,他神情堅定,抽著三五牌的香菸,手就架在他那些充滿希望的機械上。

我相信他會成功,至少在那時我是如此相信。

第二年,也就是災後的第三年,途經台中想去看他,買了一盒月餅,但是不知他住在那裡,或許已經搬離組合屋,撥通手機聯絡上,他還是住在組合屋內。

屋內,風扇不斷的擺動,趨不走中午的炎熱,黃先生瘦了,眼中的希望光芒也清淡許多。他遞來長壽香菸,有點媔靦的笑著說,貸不到款。問他為何?他說銀行要求抵押擔保,他想拿廠房土地抵押,但是地權是家族的公地,同意擔保要找到親友蓋上幾十個同意章,有些親友早就沒有聯絡,交不出完整同意書,也就一直拿不出抵押物,錢一直貸不到。他母親曾和他的大哥商量過,拿老宅子去抵押,但是他怕萬一失敗,母親連住的房子也沒有,而且老房子位於地震帶,要設定抵押根本沒多少錢。

問他怎麼辦?他說再看看,去年一年,以前生意上的債款催得急,用盡他以往的積蓄,災前一些好友,走的走、閃的閃,就是沒人肯伸出援手。幾位員工在工廠垮了後,到處打零工、做檳榔西施,老員工們還曾想集資幫老闆,讓工廠重新開工,大家再回來工作,但是算算合資的錢不多,每個人也生活過的苦,他不敢收。

到下午,黃先生牽了腳踏車,要去上工。他說,他弟弟幫他找了搭鐵皮屋頂的零工,有工做一天就能賺一千五,生活還是要過。他牽著車走過組合屋的停車場,有輛豪華的黑色別克車停在那裡,我很好奇,問他是不是有官員來?他笑著說,車是他的,車子他不敢賣,是因為要去銀行借錢,就會開著停在銀行門口,讓自己像有能力償債的老闆,但是處處碰壁,至今身上幾乎沒錢加油,車子就停在這。

看著倒影在別克烤漆車殼上牽著腳踏車的黃先生,一位懷著求生希望的老闆,我覺得有點悲傷。問他老家的機械還在嗎?他說機械在,只是原料受潮全部丟了,不過他還是在等待時機。

等待時機,黃先生說這話時,有點無力。在他手上因為工作割傷貼著OK繃,我告訴他要多保重!

第三年,就是災後的第四年,台中大愛村組合屋聽說要拆,裡面的災民個個氣憤,覺得大樓重建和建商的官司還在進行,政府提出的優惠購屋貸款,那種利息根本不是災民負擔的起,而且民營銀行一切講利益。災民,在金融流通裡,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下午,在電話聯絡不上黃先生,直接來到組合屋。組合屋有人搬出,景況不像幾年前的熱鬧,尋著舊路找到黃先生的家,在門口高呼幾聲,沒有人回答,卻從旁邊空屋的窗戶,瞥見屋內地板上躺著一個人,走過去問,他說黃先生不在,但是定眼瞧,他就是黃先生!

散亂的頭髮,憔悴的眼神,黃先生坐在門口台階上,我可以感覺到他的侷促不安。

遞給他一根煙,他笑笑說,抱歉!剛才以為是要債的。問他過的如何,他苦笑,說災區零工不好找,以工代賑名額越來越少,四處借錢借到親友都怕,家裡靠著太太幫人收驚賺些零用。那機械呢?我關心一直支持著他的那些夢想力量,他搖頭說,機械都鏽了,當壞鐵賣,只賣四萬多塊。

我愣了一下,他緊守的重建希望,就當廢鐵賣四萬塊!問他以後打算如何?他搖頭,望向遠方,告訴我,一切都是命!

房裡,黃太太在準備晚餐,一道青菜,一罐魚鬆,還有一盤應該是隔夜重炒的魚。黃太太說,這一年,黃先生曾經出去找工作,但是年紀大,連以前客戶的紡織廠都不願用他,他心情一直不好,精神有點耗弱。家中的經濟,除了她收驚賺點錢,就是女兒出外打工的薪資,今年女兒考上大學,心裡高興要去唸書,但是她們一直不敢告訴她,爸媽沒有錢讓她唸。

眼淚在眼眶滾著,心很痛,我不知道該如何幫忙?

離去,黃先生漠然站在門外,我不太敢回頭看他,總覺得有些罪惡,三年來,我來來去去,而他就只能待在這裡,離他想讓工廠復工的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去年,借用軍方基地的台中慈濟大愛村面臨回收最後期限,黃先生電話打不通,前往尋找已是人去樓空,問了其他住戶,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處,想去他老家找,但是早已忘記那彎彎繞繞的田埂路如何走。離開時,看見他的別克車還在,上面佈滿灰塵,輪子全都漏氣扁平,我記得黃先生在車殼上的倒影。

我想到他開著車四處找錢的心情,那應該是種動力,如果當時有人願意伸出援手,黃先生會站起來,他的家庭會重建,連帶他的十多名員工也會重生。

但是,他畢業了,在希望的人生舞台畢業了,遁入這個社會,成為懷著悲傷而消失的災民。

災後六年,黃先生只是許多災民中的一個例子,但是他對我意義不同,他不是統計數字,也不是模糊人影,而是在那段時間內,真實的看見一個災民的轉變與心情。



http://blog.yam.com/munch/archives/509284.html

台長: *
人氣(188)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社會萬象(時事、政論、公益、八卦、社會、宗教、超自然)

是 (本台目前設定為強制悄悄話)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