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咪車禍,目前在加護病房昏迷中」
這樣的一個MSN暱稱把我在辦公室惹哭了。
愛咪是我第一份工作一直到現在的好友,那時她是創意部秘書,我是業務部秘書。她總是用輕輕柔柔的聲音罵「幹拎娘」,罵完後不會忘記「呵呵呵呵」地傻笑;她很愛喝酒,可是很容易喝醉,喝醉了就漲著緋紅的雙頰到處亂親亂抱;她深深愛著劉德華,到KTV總是要點一大堆的劉德華,抓著麥克風卻只是胡亂地大叫「好帥!好帥!」;她心臟不好,卻老是跟著我們抽煙,我們隨時都做好叫119救護車的準備......
我們一傢伙人每天都在一起,中午一起去泡沫紅茶打大老二、下午一起窩在陰暗的樓梯間抽煙、晚上一起躲在partition裡頭講別人壞話、週五一起殺到林森北路錢櫃大吼大叫並且醉倒。只記得那時候很快樂,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什麼讓我們那麼快樂,理所當然的大吃大喝大笑,哭泣時總有小胖的肩膀、需要邏輯分析時有大飛的腦袋、被欺負了有義氣的羅妹、想發瘋時人可多了就不再一一細數。
現在,愛咪安安靜靜地,在加護病房裡,一如以往的任性著不醒來。
「資深女演員葉雯投海自盡」
這樣的一個新聞標題又讓我放假的星期二充滿了淚水。
我彷彿從小就認識金士傑,小時候只是過年回外婆家,在眷村裡頭唯一的教會聚會時,會喊他一聲金叔叔。高中時狂熱於舞台劇,那幾年的表坊屏風一次也沒錯過,上了大學我依然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舞台劇演員,只是這樣的信念在上了表坊兩期表演課之後正式宣告消失,但金士傑永遠是一個叔叔、一個老師、一個在他面前抽煙罵髒話會害羞的長輩。大學時,只要有金士傑的戲,我都會厚著臉皮打電話給他,而他只要聽到我的聲音,就會直接留兩張票在戲劇院的接待處給我,他總是給我最中間、離舞台不遠也不近、視線平視就能輕輕鬆鬆看完整場戲的位子,我也總是在看完戲後去後台,給他一盆小盆栽和一個大擁抱。
至今我無法忘懷,某個春日午後在灑滿陽光的東豐街小公園旁,金叔叔和葉雯手拉著手,鄉巴佬似地張著嘴東張西望,看到揮手的老小姐和我時,才像夢醒一般地笑開。那樣子的靜謐,彷彿被暖洋洋的蜜包圍著,誰也闖不進來。
若說生命是一條河,順暢地吹著口哨向前流去時怎知何時會從上頭掉下來一顆大石頭登時阻斷了去路?此時若還能繞道而行,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風景,並且無法回頭。更別說有些河就此停滯直至乾涸。
以一種血淋淋的方式驚覺,原來生命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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