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有極少數的時候,我會想要擁抱著一個冷冽的故事,寡歡的,幽暗的,沒有蔚然深秀的眉宇,只有緩慢地推展,逐漸敞開的曾經。
這齣戲讓人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從隆冬的地底甦醒卻發現世界已然末日。它並不打算告訴我們事情會有轉機,傷口會好,生命中的失落會重新補還,這些看似正面的訊息都沒有,它只是靜靜地講述,講述一個看似只有小風小浪,卻相當破碎的故事。
如果曾經記憶深處有過暖陽,有過花香,如今回憶起來都格外鋒利。
那些舉步維艱的日子,那些連一片花瓣都打不開的頹唐,那些連呼吸都覺得耗盡力氣的年歲。那些每每想在黃昏當個武士,削砍生命中顫抖的腐肉時,卻發現目若晴空的雙眼裡,竟是連夜色都拚搏不過的陰暗。
所以我明白Lee的逃避,我明白那種無法負荷的破碎,那種走到哪裡都扛著三張照片,卻從來無法見人的重擔。那些在酒吧總是一言不合的群架,只有在薄暮的時候,才能讓傷口稍微掀開一點,再也不是沉默可以彌封的傷痛。
當Lee說出 “I can’t beat it. I can’t beat it. I am sorry.” “You don’t understand. There’s nothin’ there. There’s nothin’ there." 這些【勝不過】是一種虛無的蔓延,一種被拖進去的萬劫不復,我們沒有辦法在那種處境給出什麼正面積極的建議,那種好像沒有辦法再快樂起來的處境,那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活,那種無法逃離的狼狽,用最低的責任活著的念頭,只是活著,只是這樣。
但是終究還是有人闖了進來,像是要摔碎甚麼一樣。
依然是生無可戀,依然是輕塵弱草,卻終於還是有星星點點閃了進來。Patrick的存在,看似輕率且事不關己的個性,卻是哥哥留下的一顆巨石,扛不起來,被砸到卻又會痛的聯繫。Lee沒有選擇扛起來,就是這個選擇讓這個故事看起來那麼真實。它不像無數化妝過的情節一樣,不容許有其他軟弱的選擇。我始終覺得承認自己的軟弱,才是剛強的開始,也只是開始。
就像Lee一開始就挖著擋住他窗前的雪一樣,終究是要將雪挖開,就算只是棲身在地下室,卑微地住在地底,拒絕陽光也好,總是要開一扇窗,才可以呼吸的。
這齣戲讓我全程屏息以待,只是要知道怎麼驚爆,怎麼流淌,怎麼解決,怎麼和解。但是它沒有驚爆,沒有流淌,沒有解決,也沒有和解。它只是這樣隨著時間推展下去,它只是講述一個真實不過,透明不過的劫後餘生,它只是讓我淚流滿面。